初春天氣,清晨六點還有點冷,一位穿著厚夾襖的大媽拎著破麻袋,拿著火鉗四處翻撿垃圾。
時間還早,雖然是學生住宿區,這麼早起的學生還是鳳毛麟角,路上沒什麼行人。大媽沿著宿舍邊邊角角一路翻查過去,走到最後一棟宿舍側麵時,看到一個扔在路上的礦泉水瓶。裏麵還有不少水,大媽一邊念叨著“現在的孩子太浪費了”,一邊蹲下身打開瓶蓋,把水倒掉。
大媽蹲下身後,感覺眼角掃到一個人,她慢悠悠蓋好瓶口,站起身踩扁了瓶子,用火鉗夾到麻袋裏。她不是沒在這麼早遇到過其他撿垃圾的競爭者,也是為此才把這個時間不停提前。
想著是誰比她還早,大媽抬頭迷迷糊糊看到是個跪在地上的人影,看輪廓不像是同行。
天色熹微,她稍微往前走時,輕聲叫了句,“同學?”
靠近後,她漸漸看清,那是個跪在宿舍背麵的年輕人,低著頭,穿著有些單薄。大媽不住搖頭,心裏隻想著,這怕是和女朋友鬧了矛盾,跪在這裏告饒。他們那個年代,跪天跪地跪父母,跪老婆都是稀罕事,現在的小年輕動不動就為了求得女朋友原諒,不顧膝下黃金。
隨著她視線下移,她看到那人似乎褲子脫了一半。
“同學?”大媽雖然上了年紀,也不想做什麼非禮勿視的事,轉開頭後又叫了一聲。
再一想,大媽就覺得不對,哪有人一大早穿這麼少跪在這裏,沒穿褲子,還不說話不動。
“同學?!”大媽腳下不自覺往後退,抬頭往那邊看過去,那人果然完全不動,隻有風吹動額前頭發。
“啊啊啊哎喲……”大媽有些意識到事情不太對,邊退邊調轉身子,又快走了兩步,整個人跌坐在地上,麻袋也跌落地上,裏麵的空塑料瓶散出來一些。
呆了大概有那麼一會,大媽才想起來從衣服夾層的口袋裏拿出一個又小又舊的手機來報警。
不到半小時,兩輛警車悄無聲息地開進這所試點的融合藝校,停在案發現場附近後,民警快速在周圍拉起警戒線。
死者跪在最後這棟宿舍背麵,麵朝宿舍,而他身後就是一片小樹林,這個位置相對來說隱秘,加之時間尚早,沒什麼路人圍觀。
“老大,這個案子有點棘手啊,發生在大學裏麵,很容易引起學生的恐慌。”
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觀察著周邊情況,對身前的人這麼說了句。
他旁邊一個瘦高個立刻就接了句:“等確定死者是學生,那才是大麻煩,就算媒體能壓住,上頭也會不停施壓。”
“你倆很閑嗎?報案人的筆錄做了嗎?”走在當先的男人回頭冷冷問了句。
瘦高個嘀咕了句:“有民警在做了。”對上老大眼神後,立刻響亮回答,“我現在就去詳細問問。”
看他走開,男人視線挪回地麵上,沿著路麵往死者看過去,隨口問了句:“法醫和現場痕檢的來了嗎?”
“才幾個小時沒見,老大就想範法醫了?”壯漢嘿嘿傻笑著問,看到老大回頭來瞪他,仍舊毫無所覺,自顧自轉開頭看到了身後拎著工具箱的人,“來了來了。”
現場痕檢的人看過環境就往死者周圍各處搜索過去,倒是範樺過來跟男人打了招呼,“還沒近前看過?”
“天色不明,我怕踩壞了現場痕跡。”
範樺笑著點個頭,這裏地處偏僻,平時應該少有人來,靠近宿舍一側還有一排較厚的尚未處理的草叢,對現場勘查很有幫助。
“好了,我們過去看看。”等痕檢的人差不多處理完,範樺繞開草叢往屍體走去,男人跟在他身後。
“師父,屍僵剛剛在大關節開始形成,屍斑開始擴散不久,我還沒測肝溫,預計死亡時間是淩晨一點左右,現場可能還有一到兩人。”範樺的助手張珂剛才已經跟痕檢的人一起過來看過周邊情況。
範樺點點頭,蹲身仔細察看四周後,先翻查了死者的口袋。死者上身穿著單衣外套,下身打單穿著牛仔褲,看著不像是深夜外出會穿的衣服,不過現在的孩子說不準。
“屍源有線索了,看看你們的運氣。”範樺從褲子後口袋拿出一個錢包,檢查表麵和內裏都沒有可見指紋後,遞給身後的人。
男人接過錢包,裏麵放了少量現金,沒有被動過的痕跡,不過裏麵也沒有身份證、銀行卡等可以查明身份的物件。
“老大,這個男的挺自戀,錢包裏不是放女朋友照片,居然放著自己的獨照。”壯漢伸頭瞥見錢包裏的照片後,口無遮攔地說。
男人沒理會,取出照片遞給他,“去男生宿舍那邊問問看,有沒有人認識他。”
“收到,保證盡快查明死者身份。”
“一小時內,我要知道他是誰,另外,問問他是否有女朋友,昨晚跟誰在一起。”
“老大,他有可能不是學生……知道了。”再沒眼色,他對自己隊長的脾氣還是清楚的,沒二話拿了照片趕緊去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