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輝走在審訊室長廊的時候表情是憤怒的，這個以老狐狸風格聞名於秦城政壇的家夥是徹底憤怒了。東盟安保會議上張正的倒戈如同在他的心口上來回劃了一道又一道的傷口，自己一手塑造的國安傳奇現在成了整個秦城，不，整個東盟的笑柄。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還是老子手把手教出來的弟子。他猛然一腳踹開了審訊室的大門，這個動作讓審訊室裏的嶽霸等人是嚇了一跳，“哪個王八蛋來砸場子？”剛要發作的他們定睛一看，居然是王明輝。這個儒雅、睿智、沉著的領導，此刻齜牙咧嘴，頭發倒豎，簡直是以一種顛覆性的形象出現。
“局長。”他一進審訊室的時候，裏麵的三個人都站立了起來，這裏麵包括了審訊椅上的張正，他的表情有些複雜，聲音不大地說道：“師傅…”
“我不是你的師傅，你這個混賬，你…你你是我的師傅…你是那反上天庭的孫悟空，誰敢當你的師傅？”王明輝氣呼呼地往椅子上一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情緒既低沉也激越，他在等…等張正的解釋，自己的這個弟子原來是那麼熟悉，那麼出色，出色到了他王明輝都時常驚歎的地步。他以為自己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的親身兒女一般。
此刻，他感覺自己被侮辱了，是一種尊嚴被侵犯的侮辱，審訊室的風不小，一縷白發在眼前略過，他憤怒的眼神掃過張正，低聲吼道：“張正，你是不是應該對我說點什麼。”
“師傅。”張正有些扭捏，真是別扭，國安的審訊室自己是再熟悉不過了。作為國安一處的處長，他破獲了無數的涉穩案件，多少次麵對狡猾的敵人，自己都遊刃有餘運籌帷幄，簡直是無所不能，被稱為國安的傳奇，傳奇…現在自己這個狀態算是“階下囚”吧，好不熟悉的狀況啊…
對不起，師傅，我們麵對的敵人太過強大，強大到我這個所謂的傳奇也不過成了滄海一粟的地步，您的諄諄教誨我一直記在心上，您對我的憤怒代表了您對我的不拋棄不放棄，我張正會一直銘記在心。但是這次，請你原諒徒弟的任性，我是不得已而為之。心下打定主意的張正臉色漸漸恢複了平常之態，“對不起，王局長，我沒有什麼好說的。”
“什麼？”聽到王局長的稱呼，王明輝臉上的肌肉一顫一顫的，像是被人給掂了數下似的。
“你----”他的臉上露出了青紫色，宛如一樽剛出土的商周青銅器一般，“冥頑不靈，張正，你太讓我失望了，從今天起，你不要再叫我師傅，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沒有你這樣不孝的徒弟，我丟不起那人。”說完之後王明輝拂袖而去。
“嶽霸，把我身上這些玩意去掉吧，都是國安的老同誌了，你應該知道這些繩繩線線的對我沒有任何作用。”王明輝走得老遠了之後，張正才發出了一聲歎息。他的眼神也回複了剛剛進入審訊室的滿不在乎，對麵嶽霸他們繞在身上的測謊設備，他也是輕蔑地笑了笑，對於一個優秀的特工而言，這種設備實在是太小兒科了。
“張處，這個…是規矩，你可別為難我。”嶽霸臉上露出了一個為難的神色，張正是國安的傳奇，也是他們這些年輕幹警的偶像，此刻麵對偶像的時候，先前的局促已經去了十之八九，但是還是沒有辦法做到從同誌往敵人的直接轉換，太生硬了，嶽霸支支吾吾地哦了一聲，半句話沒有說出來。
張正笑笑，扯起了家常，聲音如和煦的春風一般地道：“現在的一處是伍紫衣負責？”
嶽霸忙不迭地點頭稱是。
張正很是粗獷地一笑，還是那種輕蔑的笑容：“我說嘛，一處現在怎麼胭脂味這麼濃呢，原來是娘們當家。”
剛好這個時候，伍紫衣從審訊室門口進來，冷哼了一聲，同時心裏苦笑道：“張正，你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這個心思細膩的女人敏銳地感覺到張正沒有背叛國安，他和往常一樣在扮演著孤膽英雄的角色，不過這一次玩得有些大，整個國安的尊嚴都被他當做了賭注。
“脂粉味？你還真能鬼扯。”她的心裏泛著嘀咕：“你這個家夥，難道還不知道麼，當下的社會不需要蘭博，不需要007，需要的是群策群力，需要的是統一指揮，需要的是一個小蔥拌豆腐一般的清白經曆…你當真能為了最終的結果，放棄整個過程？這個懸念迭生的過程就是你所追求的傳奇麼？我是該敬佩你呢還是說你是個傻瓜。”她沒有理會張正的挑釁，而是麵朝嶽霸說道，“把張處長身上的測謊設備都卸掉吧。”
“伍處，你可想好了？真卸掉？這是違反我們訊問原則的。”
嶽霸有些愕然，連張正都有些意外，她的這個稱呼是張處長，意味著伍紫衣沒有把他排斥出同誌的範疇，意味著國安對張正這個所謂傳奇的始終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