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舞殤(二)(1 / 2)

漫天的彩蝶無聲無息地飛走。

地上墨綠的血還在流淌著,伴隨著殷紅的鮮血淹沒了地上的塵土。

沐風靜靜地佇立著,掉落地麵的銀麵沾染了一道血痕,如同在他的心中劃開了一道口子,他想呼號,想哭喊,口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臉上也露不出任何表情。

壓抑的苦痛在心底蔓延,卻仿佛被什麼束縛住一樣,他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找到一個可以宣泄的出口。

那樣巨大的刺痛和絕望如同潮湧般在心中劇烈起伏,狂潮一樣交替著,幾乎瀕臨崩潰的邊緣。

這樣極其的苦痛不知道掙紮持續了多久,終於在他幾乎崩潰的刹那,“叮!”手中的泣血劍突然斷裂,極輕的一聲,心中被束縛住的那根線也在這一刻斷裂了。

那些記憶仿佛洪流一樣呼嘯著衝入了他的顱腦——那,那是什麼?!

“啊——啊啊啊!”無數絕望和苦痛壓頂而來,將自己徹底地湮沒。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冥夜是少主的影,會守護少主一生一世。”

那樣的誓言,如今竟是自己親手殺了她!

他頹然跪倒在地,一拳砸在地上,那些苦痛洶湧而出,將自己的心狠狠撕裂,從他的眼中如雨般墜落,淚水落下的刹那,他狂嘯出聲,將頭埋入地麵,低啞地失聲痛哭起來。

“少主……”

一側的燎焰暮闌仰著頭,凝望著天際,對於他的激烈反應恍若未聞,在泣血劍刺入雲歌的刹那,一種類似暴虐的快感油然而生,然而此刻,空虛席卷而來,繼而之後,卻是永恒的空乏。

她,快死了吧……

當各大派趕到的時候,震驚地瞪大了眼,地上血汙狼藉,十六銀翼竟是七竅流血而亡!

正當他們尋找雲蔚然的身影時,隻剩下他那從不離身的軟劍,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空曠的院落裏隻有怔然凝望天際的燎焰暮闌,失了魂般癱坐在地上的丫鬟,還有那個在地上失聲痛苦的男子。

“這裏……”蕭坤有一瞬間不能反應過來,他們被十六銀翼暗算封住了穴位,個個都動彈不得,又被那柳非非拖住,好不容易趕來這裏,卻已物是人非般,“雲盟主呢?”

眾人都疑惑地望向了唯一知道事實的燎焰暮闌。

“他娘的!雲盟主呢?”蕭坤按捺不住地大喝,“小子,雲盟主在哪裏!”

然而燎焰暮闌置若罔聞,隻是默然地佇立著,忽而走向跪倒在地的沐風,向他伸出了手,卻被他冷冷地揮開。

沐風抬頭,漠然地看著他,心中仿佛有什麼突然被釋放了,他的心神忽然間枯寂,不再猶豫。

他忍不住悲苦地笑了一下,原來,極痛之後,就是極度的死寂啊。

垂頭看了看斷裂的泣血劍,劍亡人亡……

“我要回隱城。”語氣沒有波瀾,卻是決絕。

“你是?!”燎焰暮闌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波動,眼角瞥到已成兩截的泣血劍,有一瞬間無法思考,驚異地說不出話來。

難道當初在花穀洞裏遇到的竟是雲歌的守護者冥夜麼?

“你們誰都別想走!”人群中有人說道,“暗月教殺及無辜,我們要討回公道!”

“對!我們要討回公道!”大家一齊大喝。

燎焰暮闌忍不住大笑起來,驚住了眾人,笑聲停止的一瞬間,他豁然扯住地上的沐風,掠出了牆外,轉瞬消失。

當雲歌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在馬背上。

她,還沒死麼?

風在耳邊呼嘯著,她蜷縮在一個人的懷裏,那人緊緊地擁著她,微微側臉。

是宇東方?

她微微露出了一個慘淡的笑容,張了張口,然而舞術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和血,還有冥夜的那一劍。仿佛感覺到懷中的人醒來,馬背上的人豁然低下頭,急切地說道:“雲歌,有沒有好一些?你再忍耐一下,快到隱城了。”

她微微動了動唇角,扯出一個笑容,然而細細的血從她的嘴角流下來。

雲蔚然心下更加驚懼:“雲歌,你撐住,到了隱城就好了!”

沒有用了啊,她永遠記得母親那天是怎麼死的,血流殆盡啊……

她無聲而急促地呼吸著,浮出了笑靨。

這樣死了也好,起碼不會忘了所有人……

雲蔚然擁著雲歌,在林子裏催馬狂奔。

整片樹林,暗幽而見不到底,仿佛前方永遠是一個無底洞。

耳邊的風是暖的,然而他隻覺體內的血液幾乎冷得快要凍結。

忽然間,他一驚,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裏,這裏是歸墟圖!

然而他來不及多想,害怕懷中的女子就此睡去。他一路狂奔,身側幽幽的樹影一掠而過,他隻覺這片林子無邊無際,半空中,無數彩蝶還在飛舞,跟著他成群結隊地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