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落月猶豫了一下午,最後還是去了議事廳,沒想到卻被侍衛攔住。
那侍衛是個愣頭青,不管來人是誰,梗著脖子張口就來:“族長正在議事,閑雜人不得打擾!”
“閑雜人??”蘇落月被方青梅羞辱了一頓,本來又氣又恨,心裏一股子火都快燒上房了,卻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驟然冷靜下來。
她仿佛天生就有這種能力,在該展現威儀的時候絕不掉鏈子,這點和她那個心機滿天飛的娘幾乎如出一轍。
她慍怒地盯著麵前這個侍衛,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大小姐唄!”小侍衛不知死活地回答。
蘇落月沒再跟他廢話,纏在手臂上的軟鋼絲瞬間就如遊魚般梭了出去。
軟鋼絲是大多數閨閣小姐的武器,輕巧又好用,平日裏纏在胳膊上也不影響穿衣打扮,關鍵時刻隻需手腕發力,鋼絲就能打出去。
隻不過.....既然是小姐們的武器,威力自然比不上江湖豪俠那般凶刃,況且蘇落月平日裏隻愛動腦子,手上功夫自然也就不太拿得出手了。
她仗著自己身份高貴,料定那小子不敢動手,所以才敢使出來。
然而,愣頭青似乎決定了要一愣到底,他將侍衛短劍快速換到左手,右手當空那麼一拽,再往前一拖,蘇落月連叫都還沒來得及叫一個,就被他這一手給拖了個狗啃泥。
直到蘇落月嬌軀砸到地上造成巨大聲響,正在議事廳裏的大發雷霆的蘇族長才忍無可忍地衝了出來,幾位蘇家高級侍衛隊長也跟著他走了出來。
瞧見門口那一幕,大家同時都呆住了。
早上下過雨,院子裏到處都是濕漉漉的,蘇落月摔在地上濺得一身都是泥,樣子狼狽至極。
周圍有幾個家丁聽見聲響跑過來看熱鬧,卻沒想到出醜的是大小姐,頓時作鳥獸散了。有兩個慣常服侍蘇落月的,奔過來相扶,卻被她狠狠推開。
蘇承平日裏雖然跟蘇落月不對付,但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親妹妹出醜,奔過去將她扶起來,然後對著院子裏的一圈人高聲吼道:“誰對大小姐出手的?自己給我站出來。”
“是屬下!”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小侍衛終於上前一步。
他一開口,蘇落月便嘶聲力竭地吼道:“哥,幫我殺了他!”
蘇承皺眉,走到那個侍衛旁邊,瞧著他一張娃娃臉,頓時就不忍發火了,放柔聲音問道:“你叫什麼?多大了?”
小侍衛知道自己闖了禍,心裏忐忑著:“屬下江休.....今年十八歲。”
“十八?”蘇承忍不住笑,很多農家人為了能將孩子送到吃公糧的地方,都會謊報年齡,他嚴肅道:“我看你還沒總角吧。”
“胡.....胡說,我昨天剛過十五來著。”
周邊人立時哄笑了起來,江休抓耳撓腮,一臉惱羞成怒卻不敢發作的模樣。
惟獨蘇落月,死死盯著蘇承,心也一寸一寸的往下寒。
蘇承突然意識到妹妹還站在一旁,趕緊衝江休板起臉,“江休,你為什麼和大小姐起衝突,還動手傷人?”
江休一聽這話,脖頸一下子就又要梗起來,“是大小姐非硬闖議事廳,屬下不過攔了一句,她就拿軟鋼絲攻擊我,再說我也沒做什麼啊,不過就是拽了她的武器而已嘛。”
此言一出,周圍盡是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個江休,簡直是太不會說話了!
都不用問,蘇承就已經明白問題在哪兒,江休這種脾氣,天生就是來克蘇落月這種人的。
他依舊板著臉,“你傷了大小姐,還不過來跪下賠罪!”
意思也就是要包庇了!
蘇落月冷冷的看著他,終於徹底死心。
轉身的刹那她就在心裏發誓:蘇落雪我會殺,而你——遲早也會失去這一切。
“月兒.....”或許是那個背影看起來實在太孤單,蘇承忍不住喚了一聲。
蘇落月身形隻微微一頓,最後拂袖而去。
蘇承心裏突然有些不好過起來,他喝退了下人,把江休帶進了議事廳。
這間議事廳差不多是整個蘇宅最大的屋子了,廳堂正牆麵掛著一條橫幅的牌匾,上麵是老族長蘇百城的真跡。
屋子兩麵各是一排黑色檀香木座椅,座椅上都雕刻了紛繁複雜的花紋,豪華大氣的同時,看起來又格外精致,兩者能做到如此兼容,非大師工藝不可。
盡管現在廳裏隻有蘇承和江休兩個人,但裏麵就是充滿了一股肅穆的氣氛,仿佛都要將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江休第一次進入這樣莊嚴肅穆的地方,一時有些懵圈兒,傻頭傻腦的跟在蘇承後麵,手腳都拘謹得很。
直到蘇承停下腳步,他砰的一聲就撞上蘇承的後背,蘇承回過頭來。
江休趕緊“哎喲”了一聲,拿手捂著額頭,從手縫兒裏去覷蘇承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