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北堂青秀依舊在原處等著她。
春日的黃昏並不算太冷,反倒是將歇未歇的夕陽照得人全身暖暖的,男子站在院中,任由那昏黃的光彩鋪灑在自己身上,從容淡然。
楚蓮看得怔了怔,待那人轉過頭來,她便立即回了神,朝著對方走去。
北堂青秀對她笑了笑:“這趟會麵,可還滿意?”
楚蓮方才在屋中,心神備受震蕩,卻一直隱忍著沒有太過於表現出來,如今到了同齡人的麵前,才終於忍不住激動。
她一把抓住北堂青秀的胳膊,“阿秀,你也知道了,對不對?”
北堂青秀點點頭:“我之知道爺爺跟我說的那部分,其餘的,不是很清楚。”
什麼叫隻聽了說的那個部分?這話貌似有歧義。
楚蓮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後者淡淡一笑:“前不久爺爺告訴我的時候,我心中十分震撼,當時便要來告訴你這個消息,但爺爺卻將我攔住,說由他來告訴你比較好,於是才有了今天借助父親的生辰,邀你一聚之行。不過,爺爺是個從來不做多餘事的人,他既然要親自見你,自然還有別的事情同你講,那些......我便不知道了。”
北堂青秀說完這話,便用一種類似於詢問的眼神看向她。
楚蓮心道:其實也沒有講什麼,隻不過暗暗提示了我,不要相信褚家的人罷了。
但既然北堂長老連自己親孫子都沒有告訴,必然是不願意將他牽扯進這些陰謀事跡中的,她又何必去當那個討人嫌的呢?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孫子究竟是不是個省油的燈,這還真說不準。
想到這裏,她便已打定主意不告訴北堂青秀那些話了,她輕聲一笑,不動聲色地款款前行:“長老對我說,我是命定的公主,北堂家定然會站在我的身後,讓我放寬心,負擔不要太重了。”
她這話說得十分討巧,因為看上去也的確像是那麼回事———
雖然北堂家曾經的確說過這種話,但此時由北堂長老親口道出,則更加顯得北堂家的誠意十足。北堂青秀自然不會懷疑此話真話,就算懷疑,也不至於去問他爺爺。
果然,在聽到楚蓮的話後,他神色更加輕快了些,道:“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我都會支持你到底的。”
“額.......”楚蓮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過,隻因北堂青秀這話說得實在有些曖昧。
對方在說完這句話以後,顯然也立刻意識到了不妥,臉頰上飛出一抹紅色。
二人同時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走到北堂家的大門。那頂小轎還在門口等候著,北堂府喧囂了半日,此時終於恢複了一星半點的寧靜。
反正古宅離這裏也不算遠,楚蓮打發了轎夫,打算走一走。北堂青秀猶豫了一會兒,到底還是看著她走了。
結果那人剛走出沒幾步遠,便有一陣大風刮過。
北堂青秀覺得前方女子的身形似乎微不可察的顫抖了一下,瞬間毫不猶豫地解下了身上的大氅,快步朝她追了過去。
楚蓮聽到身後傳來的急促腳步聲,詫異的回頭,結果身體立刻被裹進了一個溫暖的物事裏。
北堂青秀:“是我大意了,忘了這天已黃昏,冷了起來,你可要緊麼?”
楚蓮擺擺手,表示不礙事:“哪兒那麼嬌貴,就連風都吹不得了!再說......”
北堂青秀這次沒讓她走掉,而是直接道:“我送你回去。”
楚蓮心裏記掛著盡快進入雲夢澤尋找古一澤,但越是著急,動作就越是慢吞吞,大約這就叫做近鄉情怯吧。
她真的很害怕自己會失望!
眼下北堂青秀願意陪陪她,倒是正好了。她沒有多說什麼,任由北堂青秀走在自己身旁。
北堂青秀偶爾會轉過頭去打量楚蓮,平心而論,他覺得這個女子一直都是比較開朗而且健談的,但自從從上遙歸來後,她的精氣神仿佛都被抽走了一般,整個人就隻剩了個空架子,眼看著她那空蕩蕩的眼眶裏再次有了光彩,北堂青秀也是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高興之餘,還產生了一些什麼念頭,那都不值一提。
也正是因為知之甚深,所以他知道她在惶恐什麼,擔憂什麼!
但他一向是個安靜的人,體貼而又從容,別人不說,他就絕不會去打擾,更從來不會對別人的事情多嘴。
楚蓮很趕集他沒有多問,倘若他真的問起來,她又能說什麼呢?
倆人就這樣默不作聲地一直走,春日的天空很容易便到了晚上,眼看就要進入一條巷子,楚蓮終於開口道:“阿秀,就到這裏吧,剩下的路,我想自己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