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雲珈自己呢?他自己又能否忘掉她?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他不能,因為他已經珍而重之地把那條細白的絲帛疊好了揣進自己的懷裏,就像是好好的放回憶中似乎,惟恐它有半分損毀。
放好了絲帛,他接著又再舉醒大喝!他本不是一個善喝的人,如今更易醉了,酒還未被喝掉一半,他已開始搖搖欲墜。
他忽然很想回家,那個曾是無限溫暖的家,那裏曾經有過他最親密的愛人,縱然那是一個惡作劇一般的騙局,卻始終是家。
雲珈勉強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向前行走,然而很快的,酒性已經開始在他的身體裏,腦子裏發作,他越走越覺得雙腳一發軟,突然,“伏”的一聲,他已經醉倒在地上......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已經再次醒來,而此時此刻,窗外已是黑夜。
窗外?
原來他正坐在窗內,這道窗,就是他家裏的窗。準確的說,這是別人的家,一個與他素不相識的人的家,他侵占了人家的房屋,還在這裏有了一個心愛的人,結果,偷來的果然就是偷來的,隔日就得還。
他恍恍惚惚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遊目四顧,他清楚記得自己曾醉倒在一個無人的角落,如今卻為何會身在家中?
難道是鄰居們在那個角落裏發現他,再把他抬回家中?
不可能,他在這裏居住了良久,但是從未與周邊的人有過來往,更別提會有誰私底下默默地幫助他了,私底下,默默地。想到這裏,雲珈猛然抬頭,隻有一個人會這麼做,他立即下床,向屋外走去,然而還沒有等他走出房門,一個苗條的身影已經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瞬間便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對的。因為走進來的人,正是夢月。雲珈又再次瞧見了她那雙美麗而散發著霧氣的眼睛。
“怎麼是你?”雲珈眉頭一皺,明明想到了,明明期待著,但他還是做出一副沒想到進來的人會是她的模樣,他隻是故意要傷害人。
此時的夢月,已經換掉了她那一身名貴的絲擺褶裙,而今身上穿著的,是一套常見的,那種居家婦人的普通裝扮,也就是一身粗布麻衣。盡管如此,那身粗衣依舊難掩麗色,反倒是顯得她更加貼近於人間煙火。
她就那麼落落大方地走了進來,手中還端著一碗茶。
她輕手輕腳地把茶端到雲珈的麵前,柔聲道:“宿醉後喝點清茶會好過一點,先喝點茶吧。”雲珈並沒有接過茶,而是冷冷的問:“你一直都跟著我?是你把我帶回來的?”
夢月有些羞愧地點了點頭,頭也垂得很低,隻因她瞧見了雲珈那張並不是很高興的臉,哦不,那已經不是不高興了,而是鐵青著,像是下一刻就要發火的樣子,她已自知幹了一些他不喜歡的事。
雲珈本想狠心的不再與她見麵,卻沒有料到她對自己居然如影隨形,就好像一隻陰魂不散的妖精,一旦遇見了自己喜歡的男人,便再也不想離開他.......妖精要的是纏綿,不想他離她半步半分,即使最後情絲吐盡而亡,也死而無怨!
但雲珈既不想她死,也不想接受她的好意,他別過臉,漠然地道:“夢月姑娘,這裏並不是你的家,並不容你自由出入,請你走吧。”
夢月聞言,幾乎一臉死灰,或許她本未料到雲珈會對她如此冷淡,但是她仍然堅持道:“不,我不會走,我已經把這裏視作我的家,也決定搬遷來這裏,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家人,是我的夫君。”
雲珈麵色陡變,他玩玩先不到麵前這個看起來嬌弱的小姑娘,連跟男人說一句話都會羞澀的小女孩,竟然會如此坦白而又直接地說出自己心中所想,他足足愣了半天,才道:“你真是這樣想的嗎?不過我想這僅是你一時衝動吧了,當你看清楚這間屋子的時候,你便會發覺這裏又破文舊,廚內的蛇蟲鼠蟻又特別多,以你這樣尊貴的身分,何須住在這些窮鄉僻壞活話受罪?”
他並不算是危言從聽,卻夢月似乎早已心中有數,道:“請不要再提什麼尊貴不尊貴這種話,我也是一個孤兒,我沒有家,隻有一群整日裏想著利用我的人,我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心愛的人,我想好好守著你, 用一輩子的時間,隻陪著你,難道這樣一個願望,竟是做夢嗎?你告訴我啊。”
“你......”雲珈猛地一怔,默默的看著夢月,因為他實在沒有想到在,這樣一個看似出身高貴的女子,竟然也會跟他一樣,是個可憐的孤兒,事到如今,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拒絕她了。
半晌,夢月再次淒然地道:
“過去這無數年來,我一直受家族長輩的控製,哦不,說是控製,那都是算好的,根本沒有人來控製我,他們僅僅隻是,將我禁閉在了一個暗無天日的深洞裏麵,每天都給我各種功法秘籍,我每日所要做的事情,就是修煉,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能做,你知道嗎?在來上遙之前,我是第一次離開那個地洞。我是個身不由己的人,毫無意義的堅守著自己那個所謂高貴的身分;可是我心裏卻清楚的知道,我需要的並非這些,我需要的是在人間真真正正的活一次,好好追尋自己的夢想........”夢月一股腦的說出這些,說完之後,便無限深情的凝視雲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