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戲樓。
程靜書自醒來就一直被關在房間裏。
她不知道是什麼人抓了自己,她也不知道這些人要將她關到何時。
她除了不能離開這間房以外,其餘所求都會被滿足。
若是忽略被困在這方寸之地這件事兒的話,她倒像是來此作客的上賓。
窗外鑼鼓敲響,又是一場戲開了腔。
她站在窗邊,閉上眼睛。
如此這般,聽覺便可被放大。
她能更全身心地投入到這場戲中。
“這才是人生難預料,不想團圓在今朝。
回首繁華如夢渺,殘生一線付驚濤。
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
種福得福如此報,愧我當初贈木桃。”
她每日都能聽到不同的戲文。
戲裏愛恨糾葛,有生死相許、至死不渝;有真情錯付、抱憾終身。
她最喜歡的卻是這一出《鎖麟囊》。
最愛的便是這戲中那句“這才是人生難預料,不想團圓在今朝”。
再精彩、百轉的戲都沒有她親生所曆的重生歸來這一出來得傳奇。
她和厲北廷的經曆便也是應了這句戲文。
故而,她是戲中人,她也是台下客。
從前她沒認真聽過戲,這幾日被關在這兒,她反倒靜心凝神認真聽了幾場。
怪不得世人總說人生如戲。
這戲文裏可藏著許多人一輩子都沒能悟出的大道理。
叩叩叩——
房門被敲響。
緊接著有人打開暗格,將午膳遞了進來,說:“程小姐,用膳了。”
她幾個箭步衝到暗格旁,一把拽住送飯人的胳膊。
這個動作她練習了無數次。
今日出手,總算是成功抓到了。
那人掙紮著,猛拍她的手。
程靜書死死地拽住對方,問:“你們是什麼人?”
“放手!你快放手!我隻是膳房的夥計,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是哪裏?”
“我不能說。”
程靜書勾唇,空著的右手將一枚藥丸扔進了這人微張的唇中。
那人下意識地吞咽了一下。
待到反應過來時,他驚慌失措,連掙紮都忘了,一個勁兒地掉眼淚,問:“你給我吃了什麼?”
“毒藥。”
“什麼?你這個姑娘怎麼如此狠毒?”
“回答我的問題。”
“我真的不能說。說了東家會殺了我!”
“你不說,現在這毒藥就能要了你的命。”
“左右都是死,我不能連累我的家人!還請程小姐放手,讓我去和家人道別。”
程靜書挑眉問:“你不怕死?”
“怕,但一個人死總比一家人死好。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歲幼子,我到這裏做工也是為了家人。”
程靜書心軟了一些。
她覺得能為家人去死的人都不會是大奸大惡之人。
她道:“我也不為難你。這樣,你替我將你們東家喚來。”
“東家事忙,應是不會見你。”
“不試試怎麼知道?若是你東家來了,我立刻奉上解藥。”
那人咬牙道:“好!”
程靜書這才放了手。
她將膳食端到桌上,照常取下頭頂銀釵試了試毒。
銀釵沒有變色,她這才放心地用膳。
她剛吃到一半就有人來了。
她看到那扇自從她醒來就一直緊閉的門緩緩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