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京城,程府。
程亦銘一醒來就將府邸攪了個底朝天。
府裏下人拿他沒有法子。
老爺帶著大公子去上朝了,二公子去了學堂同夫子談古論今,夫人正在靜養中,無人敢去打擾。
伺候程亦銘的下人萬般無奈,隻得去報了扶雲苑的浣溪。
自家三公子打小和小姐感情最好,與浣溪自然也算熟悉。
他就盼著浣溪能說上幾句話。
浣溪一聽聞三公子回來了,立馬就一路跑了過去。
人未到,聲先至。
“三公子,你找到我家小姐了嗎?小姐在哪兒啊?小姐過得好嗎?您回府怎麼也不告訴奴婢們一聲,夫人都還不知道呢!奴婢聽到消息的時候也以為是玩笑話……”
浣溪的聲音忽然止住。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滿室狼藉。
她喉嚨下意識吞咽了一下才開口問:“三公子,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程亦銘抬起頭,蒼白的顏上那雙赤紅的目格外惹眼。
浣溪的心陡然一沉。
程亦銘似乎認出了浣溪,喃喃問著:“浣溪,靜書呢!?靜書回來沒有!?”
浣溪喉嚨滾動。
程亦銘大概也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如今的言語行為幾乎都是沒有意識的。
他道:“浣溪,來,扶我去府門口。我要去等靜書!”
浣溪快步上前,跪坐在程亦銘的麵前,道:“三公子!發生什麼事情了啊!?嗚嗚嗚,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你別嚇浣溪啊!自小姐離開後,浣溪日日夜夜都在求老天保佑她能平安回來,你去尋小姐後,浣溪也是日複一日地在祈求你的平安。老天爺明明都答應我了啊……”
程亦銘眼珠子轉了轉,看向浣溪,不解道:“你哭什麼!?”
“三公子,你別這樣。奴婢是浣溪啊,你有什麼心裏話都可以告訴浣溪,你別憋在心裏……”
“浣溪……”
程亦銘忽然大笑,道:“浣溪,我真沒用。我沒能把小妹帶回來,我還成為了風清越桎梏小妹的籌碼。小妹為了我留在了風清越身邊,她說她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完,可她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能有什麼事情!?她就是為了我……”
“風清越!?”浣溪蹙眉,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都變了變,問:“可是萬花城的城主風清越!?”
“正是!”
浣溪倒吸了一口涼氣。
程亦銘自嘲道:“你也很讚同我的看法吧!?靜書就是太傻了,真的太傻了!我是哥哥啊,她是妹妹啊!為什麼她總想著要保護哥哥呢!?”
“三公子,小姐同你們三位公子一起長大,尤其和您感情最深。她想護著你也是很正常的!咱們小姐啊,自小就和別家的大小姐不一樣,別家大小姐關在府門內學女工學琴棋書畫時,咱家小姐跟著公子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別家大小姐見到生人都會緊張臉紅,咱家小姐已經在百姓中遊刃有餘。你也別太擔心小姐。她可是奴婢見過的最聰明的姑娘,她定能應對。”
“說得好!”程亦銘豎起了大拇指,“可是…她是靜書啊,她再優秀、再機靈,她也是我的妹妹。我還是擔心她……”
“三公子,夫人自從去了趟青州,回來後身子骨一直不大好。斷斷續續,一直纏綿病榻。夫人若知曉你回來了,小姐卻還未回來,定會憂心。你就算是為了夫人也不可再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小姐若在,肯定又要說你幾句……”
“母親的病到底如何了!?大夫靠譜嗎!?”
“老爺請了望京最好的大夫,太醫院也派人來瞧過了,私底下奴婢聽聞大夫曾言夫人這是心病。心病,藥石無靈,還是那句老話‘心病還須心藥醫’更靠譜。”
“庸醫!待靜書回來,靜書定能藥到病除。”
“是啊!若小姐在,這些事兒都不算個事兒。夫人應是掛念小姐。三公子您是不知道,您離開這段時日,陛下和成王殿下又給老爺施壓了。夫人和老爺感情深,即便老爺瞞著她,她也有感覺。昨日奴婢前去探望時,夫人還向奴婢打聽這事兒,奴婢好不容易才繞開了話題。”
程亦銘坐直了一些,問:“成王那廝還未死心嗎!?父親不是已經明確拒絕過了嗎!?陛下為何還要舊事重提!?”
“這些事,奴婢也不懂。隻是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若真應允了成王,奴婢真不知小姐應該怎麼辦。”
“他這是找死!!!”程亦銘拳頭捏得哢嚓作響。
他眸中恨意幾乎要透出那雙眸了。
浣溪看得心驚。
她總覺得三公子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