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母親呢!?”
“我又不是病入膏肓了,咳咳咳…我自己能照顧自己。老爺,別給孩子添麻煩!老三和囡囡一樣,在我眼裏啊都還是那麼一丁點兒小的孩子,這猛然聽到他方才那番言論,我還有些喜。難得孩子們上進,想替你分憂,你就應了吧……”
程婦人秦斕不知何時進了屋來。
她被下人攙扶著,臉色蒼白,卻帶著笑意。
程永安忙親自去扶著她坐下,道:“怎麼不歇著!?大夫不是說了嗎!?你這病得要靜養,不可吹風受涼。”
“老爺,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來人,快扶夫人回屋歇息。”程永安蹙眉,吩咐著下人。
秦斕也不惱,隻是歎著:“老爺,我剛剛過來您就趕我走,叫下人瞧著,還以為咱們夫妻離了心,叫孩子們看笑話。”
程亦銘以拳抵唇,道:“母親多慮了,兒子豈敢看爹娘的笑話!”
“老三啊,別貧!阿娘可是專門來幫你的,你要分得清好歹!”
程亦銘嘴角浮動著笑意,燦爛極了,一瞬間似乎又回到從前那個無憂無慮覺得自己天下第一的少年模樣。
他忍不住上前抱住了秦斕的手,臉貼了上去,道:“阿娘,你對兒子真好!”
秦斕笑得無奈,道:“你成日和囡囡待在一起,學起她的語氣啊真是惟妙惟肖!若是囡囡在,肯定又要同你鬧了……”
“母親,抱歉啊,兒子沒能將小妹平安帶回來。您罰我吧!”
秦斕拍了拍程亦銘的肩,笑道:“傻孩子,你對囡囡有多好,為娘的難道還看不到嗎!?這府裏啊,就數你最疼她了!你跑出去尋她,隻身回來,必有緣由。娘雖居後院,卻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啊!談何責罰!?”
“母親,我以為……”
“你以為我和你父親就疼你小妹!?”
“我……”
“傻孩子!你們都是阿娘的心頭肉,你父親寡言少語,卻也是極其疼你們的!以後萬不可再說這種話,會傷你父親的心。”
“是!”程亦銘的腦袋在母親的衣袖上蹭了蹭。
程永安輕咳了一聲,教訓道:“男子漢大丈夫,這像什麼樣子!?方才還說要領兵打仗,掙得軍功,替父分憂。如今這樣子,讓為父怎麼相信你!?”
話雖如此,太尉大人的眸中卻有著笑意。
秦斕瞪了程永安一眼,揉了揉程亦銘的腦袋,道:“老三,別聽你父親的話。他啊就是瞧著你和囡囡打小就更親近我,一直憋著一口氣,十幾年過去了都沒散。現在這是瞅著機會就要說你幾句。”
程亦銘點頭,道:“母親對兒子最好了。兒子一輩子都會孝敬母親,下輩子也還要做母親的兒子。”
秦斕失笑,衝程永安搖了搖頭,道:“你瞧這孩子說得什麼傻話!?”
程亦銘愈發抱得緊了,整個人都依偎進了母親的懷中,就如兒時一樣,道:“我不管,反正無論是這輩子,還是下輩子,我總是要當你們的兒子。你們可不能丟下我……”
秦斕的眸光有一瞬的凝滯。
程永安亦然。
然而這夫婦倆都是沉得住氣的人,誰都沒有表現出驚訝或是擔憂之色。
沒多久,程永安歎道:“老三,你先出去!我和你母親有些話要說。”
“那我的事……”
“等著!”
“父親!”
“這麼點耐心都沒有,你還能成什麼大事!?嗯!?”
程亦銘被噎了噎,也覺得父親說得對,便沒再回嘴,悶悶不樂地離開了。
……
屋內。
程永安攬著秦斕,歎道:“又讓夫人憂心了!到底是為夫做得不夠好啊!”
“老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些年,你的辛苦,我都看在眼裏。孩子們都大了,你也別再拘著他們。天高任鳥飛,孩子們上進,咱們做父母的應該覺得欣慰。”
“我又何嚐不知這個道理!?隻是,夫人,今天但凡來求我的是老大或是老二,我都不會猶豫。偏偏是老三。我在老友墳前發過誓,定會保他唯一的血脈一生平安。他這一去若有三長兩短,我怎麼對得起老友!?”
“我知你顧慮。今日聽老三的話,總覺得他像是發現了什麼。你此時越是阻攔他,他愈發易起疑心。老爺,你應該知道自己培養的兒子有多大的能耐。老三雖非我們親生,可自繈褓期便來了我們身邊,他和老大、老二、囡囡並沒有什麼區別。你就派兩個得力的人跟著他,暗中護他周全不就好了嗎!?”
“此事容我再仔細想想……”
“老爺!老三雖看著大大咧咧,可其實心思敏感,和囡囡一樣。你仔細想想,他如今這麼想做成一件事,若我們橫加阻攔,不僅不能澆滅他的欲望,反而會起到反作用。我瞧著老三如今的確和從前不一樣了,這趟青州之行讓他成長了不少。咱們啊,還是先順著他的意,且行且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