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來客棧。
厲北廷一身玄色衣衫,站在夜色裏,像是和這漫無邊際的黑都融為了一體。
暗衛們跪了一地。
明明站在寬敞的院子裏,他們卻覺得空間逼仄,空氣稀薄。
許久,厲北廷開口,道:“阿大出事的具體地方你們可知曉?”
“屬下知曉。”
“楚衣留下,林棄帶一人和我走。”
楚衣哽咽道:“王爺,讓屬下一起去吧!屬下要給阿大報仇!”
厲北廷低眉瞧了他一眼,道:“楚衣,阿大的仇一定會報,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穩住京中局麵。”
“那您留下,讓屬下去!”
厲北廷的臉色瞬間沉了好幾分。
林棄忙給楚衣使了眼色。
楚衣咬唇,眼眶全被血色充盈,道:“王爺,現在是您對付成王的關鍵時刻,您不能以身犯險。您若出了望京,成王的人肯定會找盡一切機會除掉您。眼看著大業就要成了,您可不能出事啊!屬下不僅僅是想去替阿大報仇,更是希望您能以大局為重。”
“大局!?”厲北廷嗤笑。
一眾暗衛們毛骨悚然。
厲北廷道:“本王無心於江山霸業,無心於皇權爭鬥,如今決意和成王開戰,也不過是因為他屢次冒犯,屢教不改,竟妄想動靜兒。本王的大局一直都是靜兒、是你們這些兄弟、是逐墨門,京中局麵何時成為過本王的大局!?”
“王爺!”
楚衣的淚終是繃不住,順著眼角滴落。
厲北廷微微俯身扶起了楚衣,拍了拍他的肩膀,對在座跪了一地的暗衛們道:“都起來吧!”
他說:“我知曉你們心中悲憤,阿大與你們的感情數倍於與我之間的感情,你們一起訓練、一起廝殺、一起生活,他待你們一直如同大哥一般照拂體諒,若說我的悲痛是十分,你們便是一百分。這次丟了最重要的證據,我不怪你們。這些年,你們跟著我也沒享什麼福,傷倒是受了不少、血倒是流了不少。
我答應你們,這次事情結束後,去留你們可自便。選擇離開的,我會許你們足以安穩度過餘生的錢財,留下的我更是不會虧待。無論是離開的還是留下的,都是我厲北廷這輩子的生死兄弟,一世都不會有任何改變。這一次,你們就不要爭了,厲雲承要對付的人是我,若僥幸阿大還活著,隻有我去了,阿大才有一線生機。”
楚衣總算從巨大的傷痛和憤怒中醒過了神,他終於明白了厲北廷的用意。
他說:“王爺,你不可以身犯險!讓屬下去,屬下可以扮作您。夜裏黑,視線不好,厲雲承的人也沒那麼容易發現。”
“不行。這件事不能冒一絲風險。楚衣,若阿大因此而送命,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好過。行了,莫要再浪費時間。此事我已做了決定,無需再議!”
……
新柳鎮毗鄰著望京。
厲北廷一行三人抵達阿大出事的地方時,正值深夜。
黎明前,是一日中最黑暗的時刻。
伸手不見五指。
好在,他們都是習武之人。
厲北廷讓林棄等人隱在暗處。
他燃起了火折子,舉著火把四處探查。
此地打鬥痕跡明顯,地麵血漬濃重。
他心中已有了不好的猜測。
他雖是為了引出厲雲承的人才做此舉動,但他也的的確確是在認真探查現場。
沒多久,他耳朵忽然一動。
有人來了。
“靜王殿下這麼晚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嶺做什麼!?”
厲北廷眸色驟深,渾身冷氣霎時間就悉數釋放。
他以極快的速度,精準地扼住了來人的脖頸,將來人抵在了樹上。
那人悶哼一聲,明顯驚了一驚。
他萬沒想到,厲北廷竟如此機謹,身手竟如此敏捷,在這黑暗之中竟出手如此迅猛。
厲北廷手下力度加大,吼道:“成王是上次還沒被打怕嗎!?還敢挑釁本王!?”
“你…你鬆手!就算你是靜王,你若殺了我,父皇也不會饒了你…你好不容易從山裏回了朝堂,你必是有所圖謀。你就甘心和本王同歸於盡嗎!?”
“同歸於盡!?”厲北廷冷哼,眸像是淬了血,比上次教訓厲雲承的時候還要狠厲,道:“你覺得你配嗎!?”
“你敢這樣同本王…同本王說話!?”
啪——
空出的一隻手毫不留情地給了厲雲承一巴掌。
厲北廷在厲雲承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涼薄開了口,道:“成王,你聽著。本王乃陛下和先皇後的嫡子,本王才是正統的皇室血脈。若論尊卑,你一個前朝舊臣出生的貴妃所生的兒子算什麼東西!?若非陛下要平衡前朝和新朝的勢力,這後宮焉有你母妃的容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