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靜書渾身僵硬。
厲北廷無聲歎了口氣,替她掖好被角,關緊窗戶。
他四下瞧了瞧,從櫃中取出新的枕頭和被褥。
他當真就在屏風後的小榻上躺下了。
整整三天三夜,她說了許多……
笑少,哭多。
正常說話少,哽咽沙啞多。
厲北廷久久未言並非是不原諒,而是心疼。
滿滿漲漲的心疼將拳頭大小的心髒填得滿滿當當。
她說了多久,他就用了多久去平複被鈍刀子割裂開的破碎的那顆心。
他的靜兒,這麼好的姑娘,隻是說起從前那些已經經曆過的事情都已經這麼難受了,那上一世正在經曆那一切的她,又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熬過那許多年的呢!?
當她親手用劇毒美人花將他毒死後,又接連得知了滅門真相。
她該如何自處!?
原以為他走後,她便能如願以償地嫁給所愛之人,卻不曾想他為她屢次放過的九皇弟竟對她也是虛情假意。
偌大的世界,隻剩下她一個人。
她該多麼無助,多麼絕望啊!
她臨死之際該有多疼啊!
厲北廷深吸了一口氣,在小榻上翻來覆去都不得入睡。
他恨上一世的他還是未能護她周全。
自以為放棄了許多,自以為犧牲了許多,自以為為她安排好了下半輩子的他都做了什麼啊!?
若早知他的退讓也成了推她入地獄的最後一個推手,他說什麼也要和厲雲承拚一拚!!!
不良於行又如何?
容貌有損又如何?
他總是要爭一爭那個位置的啊!
厲北廷歎氣,右手反撐在腦後作枕,望著屏風內那道身影,不勝唏噓。
他恨不得同她一樣重活一世,好好地護她愛她……
為何偏偏老天爺要讓已經遍體鱗傷的靜兒背負著那些慟重活一世呢!?
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哪裏能承擔那麼重的家仇國恨!?
真的…難為她了。
可恨他今生與她初見時,竟還屢次將她推開,若非她堅持到底,今生還不知與她會有何種結局。
厲北廷止不住地歎氣。
他方才問她若上一世與她糾纏不休的人是段秋月,那她是否還會選擇他。
這問題定是狠狠地傷了靜兒的心了。
明日……
待她睡飽了,他再好好認錯。
……
噠噠噠——
一有動靜,厲北廷便警覺地睜開了眼。
入目是穿著單衣,披散著頭發的程靜書。
她問:“睡不著嗎!?是不是頭疼!?雅音姐姐釀造的醉琥珀入口清雅,後勁卻很大。靜王殿下不知不覺喝了許多,應飲些醒酒湯再睡的!臣女這就去熬製醒酒湯,殿下稍候。”
臣女?
靜王殿下!?
厲北廷的心狠狠地被什麼東西拉扯住。
他腳用力,翻身而起,從身後抱住了程靜書。
此刻他才發現她竟連鞋襪都未穿。
他摸了摸她的手,擔憂道:“怎麼這麼涼!?”
“靜王殿下,臣女要去熬醒酒湯了。”
她掙紮著。
厲北廷雙臂越收越緊,沙啞道:“本王沒醉。”
“殿下快放手!”
“靜兒,你先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