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始終認為厲北廷隻是嘴硬。
他並非沒有做任何準備，反而做足了功課。
傳聞中的靜王殿下溫潤儒雅，待人接物皆遵從一個“禮”字，就連對待宮中下人都格外客氣。
他還聽說靜王殿下畏寒，虛弱，身子骨不好，被成王殿下和羅子成一黨欺負得毫無還擊之力，為了保命不得不勾搭程府千金程靜書，想借由太尉府勢力製衡敵人。
聽說這程府千金啊，雖說生得是國色天香，卻早就和江湖人士糾纏不清，早就並非完璧之身了。
更有傳聞言，程府千金並非天生美貌，而是後天整過容的。
可歎這靜王殿下為了自保竟偽裝對這雙破鞋用情至深，所以也擔得起一句“能屈能伸”了。
雖然挺沒男子氣概，但也算博得一貫不問政事、保持中立的程太尉在朝堂上為他怒懟羅子成和陛下。
故，許慕得出一個結論——
靜王殿下如今擁有的一切都係在太尉府身上，而太尉府對待靜王殿下的態度便取決於靜王殿下對待太尉千金的態度。
如今，太尉千金的馬驚了，生死未卜，正是靜王殿下一展身手的好機會。
許慕道：“靜王殿下，你何必裝呢！？你我如今已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你再耽誤下去，程小姐就真的不知是死是活了。”
厲北廷攏了攏大氅，淡淡道：“許監軍還是和當日在戰場上一樣伶牙俐齒。隻是，本王不吃這一套！”
“你當真不在意程小姐的死活！？沒了程小姐，你如何在望京立足！？你真以為成王殿下會這麼容易被擊敗！？實話告訴殿下，成王和羅子成是一派的，羅子成這些年一直在費力籌謀，想推成王坐上東宮之首，日後繼承大統。除了籠絡朝堂勢力，成王還一直勾結江湖門派。
聽聞靜王殿下生在草莽，想必定是聽說過毒宗吧！？毒宗宗主蕭玨乃成王摯交。這位蕭爺是赫赫有名的逐墨門尊主和殺人不眨眼的血骨門少門主聯手都對付不了的強者，江湖上基本都以蕭爺馬首是瞻。成王得蕭玨便是得了整個江湖，這樣的他怎麼可能輕易就束手就擒！？”
厲北廷嗤笑，問：“你從哪兒打聽到的小道消息！？你確定蕭玨是逐墨和段秋月聯手都難以對付的人！？”
“怎麼不是！？原本我也以為逐墨門那位很厲害，好歹也是江湖排名數一數二的高手，可惜啊…他還不是死在了蕭玨的手上！？至於段秋月，聽說已經廢了，為了救個女人耗盡了內力，一夕之間就從排行榜上跌了下來，連個尋常的習武之人都不如了。雖然如今毒宗已經分崩離析，可蕭玨還活著，他活著，毒宗便隨時能死灰複燃。江湖紛爭由來複雜，咱們這些局外人焉不知毒宗的隕落隻是一種權宜之計？！”
原來流言竟會如此離譜！
厲北廷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你來尋我又有何用！？”
“我許慕掌握了成王和羅子成勾結毒宗的證據，此等證據一旦公諸於世，成王和羅子成必死無疑。”
“那你大可將證據留下。”
“你……”
“既無此誠意，便速速離去。否則本王改變主意，你便跑不得了。”
“你……”
……
厲北廷閉上眼，不再開口。
許慕也堅持不懈地繼續碎碎念著。
他原本打算將劍橫在厲北廷的脖頸上，借此威逼，然見他如此泰然自若，甚至敢在他麵前就這樣旁若無人地閉眼小憩。
許慕便有些心虛了。
他隻能按兵不動。
沒多久，馬蹄聲再次響起。
厲北廷睜開眼。
那雙像是不會盛滿除了淡漠意外情緒的雙眸頃刻間就盛滿了柔。
他衝那踏花而來姑娘笑了笑。
許慕見狀，驚訝不已，心中隻能迅速想著對策。
他持劍，幾個健步就移到了那馬前。
隻是人還未靠近就被一驟然出現的人踹飛了。
梁寧抱臂站在一旁。
程靜書下了馬，自然而然地走到了厲北廷身邊。
她拉著厲北廷轉了個圈，上上下下裏裏外外地看了一遍。
她焦急道：“你沒事吧！？許慕此人，通敵賣國，乃羅子成走狗，毫無底線，同厲雲承那廝沒什麼差別。你沒吃虧吧！？你遇到敵人怎麼也不讓暗衛現身呢！？”
她一口氣叭叭叭了一長段，卻見男人眉眼笑意漸漸深了。
她推了他一下，力度幾可不計，道：“你笑什麼！？”
“靜兒這是擔心本王！？”
“很奇怪嗎！？我不擔心你才奇怪了吧！？”
程靜書仍不放心地搭上了他的脈。
厲北廷反手握住，道：“靜兒，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