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
荒山。
眼瞅著夕陽西下,晚霞灑滿荒山。
紅與黃的完美結合,給這座人跡罕至的荒山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若是愛好吟詩作畫之徒,大抵會有閑情逸致停下駐足觀賞,可如程靜書這般求藥之人,根本來不及去看這絢麗的風景。
她和浣溪一路走來,並未發現任何人。
可見,此處果然陡峭、危險。
越靠近山,溫度越低。
浣溪緊了緊身上的大氅,唇瓣都抖著,道:“小姐,你的腿還好嗎!?山裏越來越涼了,你受得了嗎!?再往裏走,肯定越來越冷。小姐,別往前走了……”
“必須往前走!浣溪,你抬頭看看,看到那道天塹了嗎!?雪芽就在那裏!我們要加快速度了。天黑後,山路更難行。”
“小姐!”浣溪手扶腰,說話時呼吸都有些不暢了,道:“小姐,我們明天日出之後再出發好不好!?萬一您出了事,這雪芽便無人可摘,殿下和段少門主就更沒有盼頭了。您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殿下和段少門主著想啊!”
“不行!夜長夢多。雖然昔情和沉劍前輩欺騙了我,但他們遇害就證明厲雲承的人已經知曉了雪芽之事。厲雲承絕不會讓我順順利利地製成解藥,我必須在他們找到雪芽之前就拿到。這在兵法上就叫‘兵貴神速’。”
“可是蒿神醫都說了,天塹在白日裏都很難走,那就更別提是在夜晚了。”
“沒那麼多可是!浣溪,你在山下等我。”
“不,小姐要去哪兒,浣溪跟著就是。”
“你啊……”
程靜書額上虛汗直冒。
雙腿,尤其是兩條小腿發癢發燙發疼。
她咬牙,撿了兩截粗壯的樹枝。
一支遞給浣溪,一支留給自己。
她以樹枝為拐,雖然蹣跚,但也平安抵達了天塹入口。
她總算是擠出了一抹笑。
她喊著:“浣溪?!”
久久沒有回應。
程靜書急了,探頭往來時的路喊著:“浣溪!?”
她正準備回身去尋時,浣溪總算有了回應。
程靜書鬆了口氣。
浣溪慢慢地爬了上來,她擦了擦額上的汗,笑道:“小姐,抱歉啊!給你拖後腿了。”
“說什麼傻話呢!?你就在這裏等我。”
“不要。”
“浣溪!這是命令,若你拿我當小姐,你就聽話!”
見程靜書態度如此強硬,浣溪便無奈地點了點頭。
她方才摔了一跤,手肘和膝蓋全都摔破了。
她該感謝夜色的遮掩,否則若被小姐見到她如此狼狽的模樣,她還不知該如何解釋。
她已經很沒有用了,不能再讓小姐分神為她憂心。
浣溪簡單給自己處理了傷口,見前方程靜書的身影已經快要消失,她急忙悄悄地跟了上去。
……
程靜書雖然已經聽蒿儒形容過天塹的可怕,卻仍是被眼前所見震住了。
任何形容都描繪不出此地的凶險。
她伸腳試了試,這小路僅有半足之寬,若想要雙足站立,根本是無稽之談。
程靜書隻能麵朝牆壁,將整個前胸幾乎都貼緊冰涼的山壁,然後側著身一點點地往前方挪……
她也設想過背靠山壁挪動的姿勢,可一旦如此,她便能眼見深淵的黑暗,她怕她承受不住這種折磨……
若不是腳底打滑跌落懸崖,而是被嚇得跌落了懸崖…那也…太虧了吧!
她屏氣凝神,放空大腦。
她側目,眸光被不遠處長在山縫間的一株雪白色的芽狀小花所吸引。
那瑩瑩白光,璀璨奪目,可與月華爭輝。
無需多想,那必然就是她要尋的雪芽。
傳說一千年前,雪亦有靈,幻化成為雪仙子,愛上一凡人書生。一人一雪,本十分相愛,奈何造化弄人,那書生天生體質偏寒,同雪仙子在一起時症狀愈發嚴重。雪仙子知曉此事後,雖然極其不舍,但還是決定離開書生。
她留書一封,背上行囊,卻在離開家門必經的路口見到了等待已久的書生。書生緊緊抱住她,說寧願一死,也絕不與娘子分開。雪仙子大痛,說她愛一個人,希望那個人能長命百歲。書生搖頭,說他能和娘子在一起,哪怕一時半刻也是百歲常樂,失去娘子,便是行屍走肉,與死無異。
於是雪仙子繼續和書生一起生活,書生的身體每況愈下,卻總瞞著雪仙子。一日,雪仙子外出回來,發現書生躺在床上,氣息全無,而案幾上留了一封信。那份信乃書生的遺書,上言:娘子,外人道我此生短暫,卻不知我內心富足,這一生有你,我已活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