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已經答應陪段秋月逛街,程靜書便認真地開始替他挑選合適的衣裳。
她穿梭在貨架中。
段秋月透過間隙能看到她靈動的身影。
姑娘指腹劃過一件件衣裳,瑩白的指甲殼像是貝殼一樣閃著珠光。
段秋月很是珍惜這一刻的平和。
他與程靜書相識短短不過一載,可卻總有種闊別多年的感覺。
明知道要放下,卻總心有不甘。
每當這不甘浮上心頭,他便要用程靜書的幸福來說服自己。
壓抑,不斷壓抑。
無論他承受多大的痛苦,都不及小鬼的幸福重要。
他個人一切的情緒疊加累計都抵不上她一個笑容。
若在遇到程靜書以前,有人膽敢預言段秋月有一日能學會妥協、隱忍,會在得不到之後還選擇默默相護,他定會嗤之以鼻。
然,這世上的事,若皆可預料,人生又哪有這種種精彩與期待呢!?
“公子,你喜歡那位姑娘吧!?”
成衣鋪掌櫃端了杯熱茶遞給段秋月。
段秋月接過茶杯,目光仍未從姑娘身上收回,勾唇問:“你喊我公子!?”
“這個稱呼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隻是許久沒有聽人這樣以‘公子’相稱了。”
“公子和那姑娘真是相配。男俊女美,天作之合!瞧著公子眼裏的情意啊都快溢出來了。”
“別瞎說。那位姑娘已有婚配。”
他愛,是他的事,可不能汙了小鬼的名聲。
掌櫃詫異,歎息著:“這可就遺憾了。愛而不得乃人間大慟。公子可要好好保重啊!”
段秋月見程靜書在一件紫黑色暗紋長衫前駐足,便微微直起身子準備去試一試。
他告訴掌櫃:“您這次看走眼了,我和那姑娘是兄妹。”
“兄妹!?”掌櫃起初有些震驚,旋即就了然道:“公子騙不了我。或許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能隱藏,但愛卻是無處可藏。它見於眉宇發捎,藏於字裏行間,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是愛的證據。你啊,愛慘了那位姑娘。”
段秋月:……
程靜書抱著三件衣裳走了過來,問他們:“你們聊什麼呢!?”
段秋月搖頭,暗暗給了掌櫃做了一個封口的動作。
他接過衣裳,道:“小鬼,再去挑挑!哥哥一件件試給你看。”
程靜書瞠目,問:“你還要試!?”
段秋月摩挲著腰間鎮門血玉,笑道:“不上身怎麼知道合不合適!?”
“我怎麼覺得…你有事瞞著我呢!?”
段秋月歎氣,抱著衣裳去了試衣間。
說是試衣間,其實也就是一張布隔出了一個方寸之地。
衣料摩擦的沙沙聲、人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若這換衣裳的人是厲北廷,程靜書或許還有些心猿意馬,可此人乃段秋月,她就生不起什麼風月之心了。
掌櫃端來茶水點心,她便坐在窗邊,優哉遊哉地吃吃喝喝。
段秋月掀開布簾時,程靜書手中正拿著半塊桂花糕。
聽到響動,她隨意地抬起頭。
一瞬,驚豔。
程靜書喉嚨狠狠地一滾,唇瓣微張,瞧著都失了神、失了語。
掌櫃走近了幾步,驚呼:“天啊!這衣裳簡直是為公子量身打造的!自打小店開門以來,看中這件衣裳的公子不少,可沒有一位能將這衣裳的神韻穿出來。太神奇了!公子本就容顏妖孽,唇紅齒白,眸色偏淡,瞧著麵冷,如今被這紫黑色大氅一襯,七分妖氣去了五分,瞧著就像是暖陽下逐漸融化的冰山,也像是峭壁石頭縫中傲然綻放的石蓮……
段秋月噙著清淺笑意,看向程靜書,故意衝她挑了挑眉,問:“小鬼,如何!?”
程靜書狠狠地吞咽了一下,道:“不愧是南齊第一美人程靜書的哥哥。”
段秋月:……
沒見過誇人還不忘自誇的!!!
不過,小鬼就是有這個資本啊!
掌櫃被震得差點沒回過神,問:“這位姑娘是…是太尉千金!?”
段秋月點頭。
掌櫃後退了一步,道:“草民…草民……”
程靜書拉住欲要下跪的掌櫃,道:“把我當尋常客人就行。”
“早聞太尉千金容顏傾城,卻一直未得一見。這些日子又有傳言稱太尉千金容顏盡毀,所謂傾世之色不過都是虛妄。如今…如今得見,我才知傳言到底是說輕了……”
程靜書失笑,道:“掌櫃您別怕!您真的不用搜腸刮肚對我說這些漂亮話。您又沒得罪我。這件紫黑色暗紋大氅不錯,要了,你再循著這個風格替我哥哥多挑幾件。”
“哥哥!?素聞太尉千金有三位兄長,各有千秋,卻不知三位公子中竟有一位是鶴發藍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