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喘著氣,艱難地在地上挪動著。
總算是尋到了牆壁,她虛虛地靠著。
她似乎連睜開眼皮都很費力。
她盯著地上的枯草,無力道:“小靜姐姐,無論你信不信,若我知曉戴著冪離的女子是你,我一定不會這麼做。當初…在天木鎮,小酒見你第一麵就很喜歡你,後來你又為小酒出頭,你教會我很多道理,你告訴我不能因為莫須有的罪名就賠上自己的一生。你不知道在我心裏,你有…多重要!可是為什麼偏偏是你,為什麼和我搶鎮長哥哥人偏偏是你!!!你讓我就算是嫉妒…都嫉妒不了,恨…都恨不上……”
程靜書眸中也有溫流湧過。
那段日子,失去了記憶,對她而言,何嚐不是人生的黑暗時刻!?
她們曾互相溫暖。
她道:“小靜,你若老實交代,我可饒你一命,派人護送你回青木鎮。”
“不行!不……”小靜渾身發抖,瞳孔驟縮,像是想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
她蜷縮成一團,腦袋埋在雙腿間,頭搖得就跟撥浪鼓似的。
程靜書蹙眉,和厲北廷對視了一眼。
厲北廷安撫地捏了捏她的手。
男人上前。
“王爺……”
“沒事!”
厲北廷站在小酒麵前,他喊她:“小酒!”
小酒仍是抖如篩糠。
厲北廷又喊了聲:“小酒,你不是一直很想見我嗎!?”
小酒抖得更狠了。
她捂著臉,沙啞道:“不是這樣的!我沒想過要害你和小靜姐姐!我一直以為我可以漂漂亮亮地見到你,嗚嗚嗚…鎮長哥哥,小酒現在的樣子很醜,你別看小酒…小酒…怕嚇著你……”
厲北廷麵色如常。
程靜書倒覺得有些心酸。
若是她真有一個妹妹,見她如此低下塵埃地對一個人生出這般執念,她肯定很心疼。
可,執念,不一定是愛啊!
她悟了兩輩子悟出這個道理,如今即便說給小酒聽,想必小酒也是不會信的。
她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她相信厲北廷能解決好。
……
厲北廷起身,淡淡道:“小酒,若本王知道當年無心善舉會在你心中種下惡果,本王無論如何都不會出手相救。從前的你的確無辜,可如今的你卻是罪孽深重。你若還想贖罪,就將你上京這件事一五一十地坦白。否則…誰都護不住你。”
“鎮長哥哥!”小酒驟然抬起頭,眸光觸及厲北廷謫仙般的容顏時,又卑微地縮回了自己的殼子裏。
她悶聲哀求著:“鎮長哥哥,你別說這樣的話!在青木鎮,你是小酒眼裏心裏唯一的光,小酒是仰著著這道光才能活到現在啊!你打我、罵我,甚至殺了我都可以。鎮長哥哥,小酒隻求你不要那麼殘忍,不要奪去小酒生命中唯一的光。”
厲北廷冷聲道:“光!?你我相識多年,這些沒有意義的話就無需再說了。”
“鎮長哥哥,你怎麼能這麼對小酒呢!?從前不是這樣的,從前你對小酒很好的……”
“從前你也不是這個樣子。”
“所以鎮長哥哥是喜歡過小酒的,對不對!?”她又怯生生地抬起頭,怯生生地盯著厲北廷。
她又是期待又是緊張。
期待著這束光,又怕失去。
她生怕錯過男人眸中一絲一毫的感情變化。
她喊著:“鎮長哥哥……”
“沒有。”
砰——
小酒雙眸瞪大,心中像是有什麼東西碎了。
她喉嚨滾動,仍是維持著仰視男人的姿勢。
似乎從第一次見他,她就注定了仰望。
一滴淚從小酒眼角滴落。
她道:“你連騙,都不願意騙我一次嗎!?”
“從前隻是把你當作一個受了委屈的晚輩。我既遇見了,便出手幫一幫。小酒,如你這樣受我相助的人數不勝數。我救你們,不是為了騙你們。”
“你還真是一點點念想都不肯留給我啊!”
“你不能再越陷越深了。”
小酒歪著腦袋,吃力地用眸光描摹著男人的眉眼。
她企盼在他神色中找出一絲不忍,一絲壓抑。
然而,沒有。
他是真的對自己沒有一點點的男女之情;
他是真的徹頭徹尾的絕情啊!
小酒咬牙,還是不死心。
她看了眼程靜書,那絕色的姑娘麵色平靜,不見一絲緊張,一絲憤怒,反而那雙清澈美目中似乎還藏著對厲北廷濃重的傾慕。
憑什麼!?
小靜姐姐就這麼相信鎮長哥哥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情嗎!?
小酒忽然很想打碎程靜書平和的麵容。
她忍不住又問厲北廷:“鎮長哥哥,你真的…從來沒有對我動過心嗎!?哪怕隻有一瞬,你沒想過要和小酒白頭到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