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北廷牽著小姑娘的手。
他一一掰開她的手指,與她十指相扣。
人們都說,左手距離心髒最近,所以牽手的時候要牽左手。
這樣,心就能感知到對方的體溫。
於是,他牽著姑娘的左手,側目看著姑娘絕美的容顏,看她在明明滅滅的燈影中笑著、鬧著、撒嬌著,平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若能這樣一直牽著手走下去,人生便也算是得到了巨大的圓滿。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明明他們馬上就要苦盡甘來了……
可厲北廷的心卻總有些隱秘的不安。
男人的手下意識地收緊。
“王爺,怎麼啦!?”小姑娘回眸,衝他眨了眨眼。
厲北廷問:“什麼!?”
“你忽然抓緊了一點,我還以為你有話要說。”
“我是有話要說。”
“那你說呀!”
“靜兒。”
“嗯!?”
“本王還沒有認認真真地、正正經經地給你求過婚吧!?”
程靜書心尖猛然一顫。
她還未回答,耳邊忽然傳出一陣陣地歡呼、驚叫……
與此同時,炸裂在蒼穹之上的煙花映入了眼簾。
程靜書的心砰砰砰狂跳。
心跳和呼吸,都已經…亂了節奏……
她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場盛世煙花。
眼淚在眼眶裏不停地打著轉兒……
她都想好了不要把最後的時間浪費在流淚上……
可他總是惹她哭……
傷心也好、不舍也罷,哭都認了,可如今就連高興,他都要惹得她哭……
她靠在男人的懷裏,吸了吸鼻子,道:“王爺,我都因你哭過多少次了!?”
厲北廷掏出帕子替她擦眼淚。
這帕子上墨染了山河,氣勢磅礴。
四四方方的帕子右上角繡著一行詩——
“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
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他啊……
兩世了,喜好還是一模一樣。
厲北廷見她盯著帕子,便問:“怎麼發呆了!?”
“你上一世也有一方和這個一模一樣的帕子。”
“是嗎!?”
“嗯,就連上麵的畫和詩詞都一模一樣。你的喜好這兩世還真的都沒怎麼變咧!”
厲北廷點頭,笑道:“是啊!上一世本王看上了一個叫程靜書的小姑娘,用盡力氣隻得到了人,沒得到心,抱憾而終,這一世完全不吸取教訓,依然看上了同一個姑娘。本王不僅僅是對物件兒的喜好沒有變,本王愛慕女人的眼光也沒有變。靜兒,無論是哪一世,變的是世道,不是人心。本王已經和你生離死別過一世了,這一世,可不能重蹈覆轍。”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
程靜書看著厲北廷,指尖下意識地顫了顫。
什麼叫“本王已經和你生離死別過一世了,這一世,可不能重蹈覆轍”!?
難道他已經知道了什麼!?
程靜書笑了笑,道:“王爺今日怎生如此直白!?靜兒都要臉紅了。”
“你已經臉紅了。”
“哪有!?我戴著麵具你怎麼看得到我臉是紅還是白!?”
“眼睛看不到,心看得到,不信……”男人揭開了她的麵具。
本是想逗逗她,卻不曾想,心神都被姑娘攝去了……
怎一個麵若桃花的小姑娘啊!
怎一個傾城絕世的女人啊!
他看著小姑娘眸中綻放了七彩奪目的煙花,卻始終覺得這些煙花都不如眼前的姑娘……
長街兩側的人都駐足賞著這場煙花,隻有他知道,除了靜兒,沒有任何人和事物再能入他的眼、成為他眸中的風景。
他單膝跪在了她的麵前。
利落、幹脆,完全沒有給程靜書阻止他的機會。
他笑看著臉色愈發紅潤的姑娘,笑看著她眸中的淚又湧了出來,笑看著她激動地捂住了嘴……
笑看著她淚水中藏都藏不住的笑意。
這是他的小姑娘啊!
這是他的小狐狸啊!
這是他的小王妃啊!
這是他愛了兩世的女人啊!
他從袖中拿出一個做工精良的錦盒。
夜風拂過,長街兩側懸掛的大紅燈籠搖曳生輝。
程靜書一頭烏黑似綢緞般的墨發在燭光和月光中閃著清輝。
那根設計簡單卻不失大方的木簪像是隨時都會墜落,而後那頭墨發便會如瀑布般傾斜而下,隨風狂舞……
可那木簪,就是沒有墜落。
姑娘的發以這根發簪鬆鬆地固定在腦後,是慵懶的風流,是閑適的雅致,是無人能模仿的絕代風華。
慢慢地,有人注意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