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有些處理不過來這信息量。
“你不會信了吧?”我慢慢問,說起來,我從來沒有過問妮子的真名。
“其實我爹一直叫我妮子,我問名字,他就說,等我長大告訴我。”
妮子緩緩說:“可是我爹每次喝醉,都說,我不是親生的,我是花錢買來的,卻一點兒也不值錢。”
“說不定那隻是你爹喝醉了亂說呢?”我試圖安慰。
“我也一直那樣想的,可是,我被王巫婆抓走後,王巫婆給我算了一卦。那天我看到了她臉上驚訝的神色,她說,神奇,陳家村那大火,竟然,有兩個活人。”
“所以你來找我之前,就已經知道我們的關係了?”這次輪到我驚訝了。
“不是,我隻以為,我們都是從大火裏麵跑出來的孩子,因為那個,我對你也多了更多的信任,我才毫不猶豫地讓你保管鬼葫蘆。我知道的就這些了。”妮子也有些疲憊。
我和妮子一直是玩伴裏麵最有默契的,我們總是能猜到彼此的選擇,想法,態度。
就連妮子這樣子,我們都能彼此感應,用從未約定好的手勢,眼神,互相暗示。有時候我沒有開天眼,看不到其他鬼魂,卻也能看見她。
現在種種,都可以對得上。
“所以那個大火以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妮子有些驚訝地看著我從“兄妹相認”的氣氛中抽出身來問到點子上。
不過妮子也隨即反應:“那時候的事情我也沒有什麼記憶,不過,幾個鬼童,放火。我在王巫婆的書裏麵看到過,隻是幾個鬼童的話,不可能悄無聲息地那麼大一場火的,而且村子裏的人反應就那麼差,全部都被簡單的一場火燒死?而且……”
“那我以後怎麼叫你?妮子還是安琪?”
“安琪聽著太奇怪了,妮子是那啥了點,不過久而久之就習慣了,一切從前吧?”
我們對視一眼,就各自大笑了起來。
其實陳家村往事,疑點重重,現在是越來越多,我很早就開始以為,遠遠不會隻是師傅那一樁那麼簡單。還有師傅的瓶頸,等等等等,所以我才會選擇這樣漫長迂回的道路來探索。
月明星朗。
難得的好天氣,明天出去逛一會兒,就讓點心樓重新開張吧。
s城還是和以前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不過,原來點香樓的位置被那茶樓買了下來,從此,茶樓便從二樓獨霸變成了上下通吃,還請了個唱戲的,好不熱鬧。
現在正是上午,我也有些懷念這裏的茶味兒便走了進去,看著那戲子。
唱的一腔黃梅戲,蘭花指,荷葉掌,握拳如鳳頭,忙時不亂,慢時不斷,神在兩眼,情在兩麵,引得台下連連叫好。
我也跟著鼓掌起興。想當年,我在村子也常常在逢年過節溜出去看台上演戲,做打唱念,字字流連,就算師傅知道了免不得一頓打,還是覺得值。
師傅以為,戲子卑賤,唱戲無情方不入戲,這種人生活中不可信,騙得他人深情,自己卻如看戲一般,隻是嘲笑。
師傅說這些的時候,我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等戲台再次搭起來,一如既往溜出去。久而久之,師傅也懶得管,罵一聲“爛泥扶不上牆”,就繼續打草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