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樣不辭而別,正如她當初莫名地就這樣到來。她家住在哪裏,真正的名字叫做什麼,是不是就是叫做潘冬梅?
這一切,除了她自己,別人無從得知。
彭向前後來再也沒有見過她,不知道她去往何方。
也許,他這裏,僅僅隻是她眾多落腳點當中的一個。
直至2017年3月,廣東增城警方按照張維平提供的線索找到彭向前,這位年逾花甲的農夫才知道,潘冬梅很可能就是“梅姨”。
十幾年前,彭鎮槐在水墩鎮上開摩的。那時水墩客運站每天還有十幾趟班車,他的生意就是將到站的乘客送往更遠處的村鎮。
在網絡上看到梅姨畫像後,彭鎮槐回想起這個多年前在客運站見到的常客,“畫像並不完全一樣,但我一下子就想起來了,眼睛和鼻孔很像”。
這個畫像,指的是模擬畫像專家林宇輝2019年3月根據彭向前的描述繪製的最新畫像,在網上廣為流傳。而早在2017年,廣州市公安局增城分局曾公布一幅梅姨的模擬畫像。兩者的麵部特征有所不同。最近,警方通報稱林宇輝繪製畫像非官方消息,梅姨是否存在,長相如何,暫無其他證據印證。廣東公安事後接受新華社采訪時解釋,由於作為梅姨指認人的張維平認為新畫像的相似度不足50%,警方一直沒有公布最新畫像。
不過,在受害家庭看來,這是尋回孩子目前最確鑿的線索了,一名受害家長申軍良還在此居住、尋找了多月。
黃砂村離水墩集鎮隻有二十分鍾步程,村口分出兩條岔路,分別通往前村和後村,彭向前家住在前村。這些天,尋親的家長和采訪的記者蜂擁而至,令彭向前和家人們有些煩躁。
十幾年前,喪偶多年的彭向前通過遠房親戚牽線,認識了自稱“潘冬梅”的婦女。第二次見麵時,彭向前就把家門鑰匙交給潘冬梅以示好感和信任。
此後,潘冬梅成了彭家的常客,彭向前跟潘冬梅提出登記結婚並長期生活的想法,但後者以家中有女兒、外麵有生意為由拒絕。
“相親對象怎麼會沒有結婚的打算呢?”感到很詫異的彭向前遂向牽線的親戚打聽潘冬梅的來路,親戚稱是“街上認識的”。
幾番試探後,彭向前打消了和潘冬梅結婚的念頭,接納了她行蹤不定的到訪。如今,彭向前隻記得這個女人臉黑、做飯簡單粗糙、舍不得花錢,總歸沒留下好印象。
村裏人之間大多沾親帶故,彭家附近的鄰居對外來者的問詢報以警惕,婉拒了采訪,而後村離得較遠的村民願意聊幾句。
與彭向前描述有所出入的是,在同村婦女印象裏,這個自稱“潘嫂”的外來婦女有時也會住上半個多月,鋤地種菜倒是一把能手。
“穿著很鮮豔的新衣下地種菜,我們看著還覺得挺新奇。”後村的一位婦女告訴記者,彭家的菜地就在村小附近,後村村民去接送孩子時經常能看到。
盡管口音不同,但潘冬梅的客家話村民能聽懂。潘自稱廣東省韶關市新豐縣人,距離紫金縣一百多公裏,也是傳統的客家話區域。由於山區交通不便,“十裏不同音”的現象十分普遍。
同居兩三年後,這段詭異的關係戛然而止,潘冬梅再也沒有回過黃砂村。彭向前則找了新的老伴,依舊外出做工。這位老農一輩子都沒去過縣城,完全不會講普通話,隻能由妻子和兒媳充當翻譯。
當初申軍良來尋訪時,沒怎麼跟陌生人打過交道的彭向前一直躲著他,如今麵對來自全國各地的訪客,彭向前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我能說什麼有用的呢,公安都抓不到她。”他攤著雙手無奈地說。
麵對眾多有關梅姨畫像相似度的提問,彭向前坦言實在分不清了,他對十餘年前的這位同居伴侶印象模糊,隻能說“臉和脖子都要再長一些”。
同村居民也對兩幅畫像眾說紛紜,有的說第一幅像,有的說第二幅像,還有的則說兩幅都不太像。
在黃砂村人盡皆知的潘冬梅,一旦出了村便很少有人認識。
有記者在水墩鎮上走訪二十多人,隻有彭鎮槐自稱見過畫像中的梅姨。而曾經把潘冬梅介紹給彭向前的鎮上親戚也已去世。當年潘冬梅的活動軌跡已然模糊。
人販生意往往依賴稠密的關係網絡。種種證據顯示,梅姨在紫金的生意主場並不在黃砂村附近的村莊,該村更像是其初到紫金後落腳的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