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川小姐,我準備分離腫瘤和硬脊膜囊,需要你來這裏施加一點壓力。我知道你做骨科手術喜歡下重手,但我們的手術非常精密,請你輕一點,就如同腫瘤科實習生一樣,小心翼翼戰戰栗栗,好像用足了全部力氣,其實還留著大部分不敢用出來。”
陳群示範性地對擔任助手的香川秀比劃了一下,就開始做起了鈍性遊離,用手中的黝黑止血鉗,來將脊髓膜囊上的腫瘤給一點點剝離開來。
盡管在病人的腹腔中隻有拳頭大小的一個空間,但他卻依然遊刃有餘地將手術控製得完美無缺。
在旁邊一直擔任紀錄和病理臨時診斷的祁虹,馬上對後麵的護士吩咐了一句。
“馬上準備化療藥劑,看樣子後麵的脊髓切除手術,要比原來預計兩個鍾頭快很多,大概再過二十分鍾,就需要用上化療浴劑,馬上給藥劑進行加熱。”
“祁虹,慢一點,我這裏切割完畢後,還要再檢查一遍,才開始用滾燙的藥劑來殺滅癌細胞,三十五分鍾時間是足夠的了。”
陳群冷靜一致地吩咐了一句。
站在喬治身邊的一個年輕翻譯,立刻將陳群說的中文,翻譯成了英文,送入了臉色陰沉得十分可怕的世界第一年薪醫生的口中。
盡管喬治·凱特從來不做腹腔手術,但卻知道畫麵上那點視野,根本看不到脊椎和囊膜的所有部分,頂多能有一小點視野來挪移利用。但那位名叫陳群的外科醫生,根本就沒有看那根本不起多大作用的視野,幾乎完全是在盲著操作。
不看病變部位,無視野手術,他也做過一些類似的手術。但就算開始再仔細,後來都有其他變數,他盡管幾個手術都坐下來了。但後來患者的結果十分不理想,十多個手術到現在,隻有一例存活下來。
不過萬幸的是所有患者都是三個月之後去世的,幾乎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他的過錯。
喬治是知道陳群這個名字的,還將他發表論文的幾個手術錄像大概看了一下,覺得這年輕人很厲害,但沒有自己厲害。
但現在看起來,這個中國青年比起他任何預期的外科醫生都厲害,十多分鍾的無視野操作,沒有任何一個重複,手指穩定得宛如機器一樣,就如同他幾個學術錄像中展現出來的技巧一樣。
簡單,枯燥,乏味,沒有任何激情!
喬治盡管知道他可以用這個全世界公認的評價,來批評陳群的手術缺乏想象力創造力,但卻不得不承認,將一例高難度的外科手術在失去視野的情況下,依然做得乏味簡單枯燥,那就代表了一個鐵錚錚的事實。
所有手術過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則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因為越是外科手術做得越多,越清楚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隻要基本功紮實的話,那所有手術在打開患者的胸腔腹腔前,都會遇到難以預測的問題。需要臨時發揮。
但陳群沒有臨時發揮,隻有一切都在按照流程走的乏味操作。這隻有一種解釋,就是手術做的見識了世界上所有病情,還十分熟練,才會導致這樣的乏味。
一個做了三十年的闌尾手術專家,就會將手術做得乏味了。因為他已經見識了所有可能,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執行,他的手術方案已經變成了一種下意識活動,不需要動腦筋,就知道遇到眼前這種情況,他究竟需要幹什麼。
或許,這些亞洲人都被他們將自己逼成了一台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