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是知縣了。
隨之,胡興旺不得不低下了眼瞼,不再看徐瑾坤。
刑房之中,燭火忽明忽暗,徐瑾坤的眼眸看上去極其漆黑,還籠罩著令人心生惶恐的涼意,嗓音凜冽問道:“我家孫兒到底在哪裏。”
“……”胡興旺蠕了蠕嘴唇,卻沒出聲。
徐瑾坤像是未察覺到他細微的動作一般,繼續說道:“不想說,亦無關係,隻要你敢拿你妻兒的命來抵,我倒覺得也是挺值的。”
胡家幾十口人命,換斌哥兒一人。
到底是誰不值當,這樣的賬,胡興旺不可能不會算。
胡興旺思及自己寵愛的兒女,以及娘子小妾們,他當即失控,喚道:“大人,我也隻是奉命行事,與我家人無關,他們是無辜的。”
“奉命行事?”徐瑾坤臉上的寒意愈發濃烈,“你身為朝廷命官,應當奉誰的命行事,你心裏沒數嗎?還與我說,同你家人無關,他們是無辜的,那我孫兒,何嚐不是無辜的?”
狹長的眼眸凝聚了譏諷,冰冷的落在胡興旺身上:“你身為一縣之長,斂百姓錢財,孝敬上峰,還覺得自己無錯?真是可笑至極。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再不說出我孫兒的下落,那我便依照最嚴厲的刑法處置你以及你的家人,而你孝敬過的上峰,一一被革職,隻會流放千裏,但不會下去陪你。”
他之所以這麼說,就是故意刺激胡興旺。
同樣都是貪財,為何他孝敬過的上峰,卻還能有命。
如此一來,胡興旺會甘心嗎?
“大人這般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擺明告訴胡興旺,自己就是要針對他。
“……”胡興旺即便是心中的怒火,已有堆積如山,可他對徐瑾坤,也是無可奈何。
他如今是階下囚。
“倘若你告知我孫兒下落,你們家產僅沒收,驅之千裏,好歹你們一家子還有命,能待一塊,若幹年後,你子孫輩還能重新振作你胡家的門楣。要是你們胡家的人都沒了,過不了多久,那就是一把骨灰,埋於地底下,誰也不會記得。”
他所言,胡興旺腦中不受控製的遐想。
片刻,他的意誌終於被潰敗了。
“因時間匆忙,大人家的孫兒沒來得及送到我手中,隻被安置在離書院不遠處的小屋子,至於如何走,要走哪一條小巷子,那便要看大人對我們家如何從輕發落。”
他之前素聞徐瑾坤手段雷厲風行,鐵麵無私,令人生懼,像這樣的人物,他不得不還留了一手。
也隻有這樣,才能有與徐瑾坤談判的資格。
然而,他心中所想,徐瑾坤又怎會不知呢。
隻見他薄唇一勾,笑意冰冷,令人身心不由顫巍巍。
“胡興旺,你覺得你如今的處境,有何資格與我提條件?我這個人向來說話算數,隻要我找到我孫兒平安,身上無半點傷痕,我便依了對你的承諾,倘若我孫兒身上有傷痕,那你子孫也別想好過。”
聞言,胡興旺急忙解釋:“我並未讓人對大人孫兒動手。”
“你未有下令,誰知有沒有不長眼的人,要是有,那也隻能怪你自個。”
說完,徐瑾坤起身,往外走。
徐四見胡興旺還欲喊他家大人,他冰冷打斷了胡興旺:“老實交代出藏哥兒的地址吧!”
胡興旺見徐四,便思及方才徐四的手段,身心一顫。
“大……大人還未答應我。”
“大人不喜多言,方才的條件已與你說了,你最好幹脆一些,否則惹怒了大人,你們一家子都要遭罪受。”徐四當然明白,為何大人會這麼晚了出現在刑房。
就是擔心斌哥兒失蹤一事傳到了夫人耳邊,會引起夫人焦急害怕。
所以,才走這麼一趟刑房。
一刻鍾後,徐四帶著胡興旺給的地址,尋了過去。
穿過七拐八繞的小巷子,來到了一處宅子。
徐四進來之時,他還特地留意了一番,並未察覺到宅子之中還有其他人。
搜查了一周,終於在漆黑的屋子找到了徐少斌。
他舉著火把上前。
而徐少斌被捆綁在角落,人處於昏迷狀態,徐四上前查看,發現徐少斌額頭滾燙。
嚇人得徐四顧不得火把,立即抱起徐少斌便趕往醫館。
經過郎中把脈確診了徐少斌是受到了驚嚇才會引起熱病。
如今徐少斌的情況及其不樂觀。
徐四不敢遲疑,讓郎中不管用多貴的藥材,務必要將徐少斌醫治好。
郎中觀察到徐少斌衣著不凡,以及徐四出手闊綽份上,徐四向他提出一同上路,不假思索便應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