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有一點他始終沒有變化,他打從心底裏看不起我們,雖然不敢明說——他怕挨揍。
第一天他嘲笑大熊是個呆子,和熊瞎子沒什麼兩樣,馬上被揍趴下。
然後大熊很認真的,仿佛是在以老師授課的口吻說,不要嘲笑熊,熊在林子裏可是霸主。
以後大熊和小關就結了梁子,兩人不是非要說話絕對不打照麵。
而我,小關覺得這一幫人中隻有我這個初中畢業的人尚可以交談一下。
每當與他在一起,他總是滿懷著甜蜜回憶想起自己以前的日子,每次都是你知道那啥啥麼?你吃過那啥啥麼?看你也不知道,我來告訴你吧。
有好幾次我真想說我不知道,也不稀罕知道,但每次話到嘴邊看著他那麼激動,一臉陶醉般的神情又開不了嘴,隻好任由他一個人喋喋不休地說上一個鍾頭。
說到這,西裝男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望了眼我的咖啡,“等會啊。”說完他打了個電話給前台,叫他們送兩瓶水過來。
很快,之前給我上過咖啡的服務生端著兩瓶礦泉水進了房間。
西裝男擰開瓶蓋,仰頭喝下半瓶。
我喝了一口咖啡,問他,“為什麼要和我說這個?”
西裝男再次拿起水瓶喝下一大口,而後道,“你以為我想說?但不把這些前因後果說清楚了,你沒法找那東西,你也不會相信那東西是件奇貨。”
很容易便能聽出來,故事裏的“我”並不是西裝男,而是一個約莫七十來歲的老人。至於是誰,還不清楚,得繼續往下聽。
故事中的上山下鄉運動即上山下鄉。
上山下鄉運動是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發出的。“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到那裏是可以大有作為的”,“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原話是這麼說。
西裝男清了清嗓子,再次拿起了手機舉至眼前。
這件事情的開端是因為指導員發現有人倒飯。
其實這不算是什麼新鮮事情,雖然這邊經常吃不飽,但多在男學員中。
女學員裏麵就有很多經常倒飯的。
雖然是兵團編製,但是農場裏也有小賣部,也有老鄉喜歡挑著單子轉到這邊賣一些副產品。
這些女學員大都家庭富裕,雖然被強製送到這裏下鄉勞作,但家裏人時不時塞很多吃食和零花錢。
因此她們當然看不上食堂裏的粗茶淡飯,但是這次似乎做的離譜了點。
而且我知道,小李也倒飯了。
好像是下午的時候他接到一筆家裏的郵寄款,吃了隻燒雞,當然,他隻拉了我一人去,然後小心翼翼的從雞脊背上撕下一塊三根指頭大小的雞肉。
吃著吃著,似乎覺得有點過,他又拿了隻翅膀給我。
我隻是笑了笑,既然有白食吃,何必計較那麼多呢。
於是一路上小李一邊啃著燒雞一邊和我講述他在上海的飲食,他說要在上海絕對要請我吃醉雞,那玩意比這個破燒雞好吃多了。
回頭再說說指導員,他勃然大怒,把這件事上報給營部,於是營部決定所有連按照順序吃憶苦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