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不滿地說剛剛明明是你們催著我往下講,現在又嫌惡心,什麼人呐。
其他幾個人對上鋪說再惡心你也不可能吃不下飯。其中還有個人起哄說你吃不下留著給我,我幫你吃。
上鋪嘿嘿一笑,說那可不行,我現在肚子還餓得咕咕叫呢,恨不得吃一頭牛,咋可能讓給你們吃。
話題自然而然地被引到吃食上去。大家夥講起了自己家鄉的美食,什麼紅燒肉,叫化雞,豬油炸茄子,辣椒炒肉……邊說邊往肚裏咽口水。
我無心再聽下去,腦海裏思緒萬千。
不行,那土碗,再餓也不能用下去!
我冒出腦袋望了一眼大熊的鋪子,那裏沒有動靜,隻有富有節奏感的呼嚕聲。他一向這樣,睡得早,外邊炸雷都驚不醒。
第二日吃罷早飯,我拉著大熊往沒人的地方走。
大熊用袖子抹了吧嘴,說咋的了,這麼急匆匆的。
我四周望了一眼,沒人往這邊來。“大熊,那土碗咱扔了吧,不能再用下去了!”
大熊一愣,“幹嘛要扔了,這麼好的東西,可是個寶貝啊。”
“你昨晚睡著了沒聽“八卦”講,小關死了!”
“啊?”大熊雖一向與小關不和,但他心腸不壞,對小關的死很是意外,眼神裏透出些憐憫,“咋個好端端就死了,指導員不是送衛生院去了麼。”
我搖頭說不知道,“不過,我懷疑是那土碗弄的。普通的食物中毒死狀哪有那麼慘的。”
聽了我這話,大熊厚實的嘴唇張開,裂開一張大嘴,“哪有這事,咱吃了,不也沒事麼,而且還有勁得很。”
大熊拍了兩下肚子,以示自己身體沒事。
“咱們吃的又不多,沒用兩次,小關用得比我們多多了。”這是最好的解釋。
“那土碗也確實怪的很。”之前我覺得它神,現在出了人命,我總感覺它是個邪物。
“這……”大熊撓了撓腦袋,頭往下低,看著腳上解放鞋的一個破洞,“這我也解釋不了。”
“不過。”大熊猛的一抬頭,“小關可能是給老鼠藥毒死的。我聽人說有老鄉的雞誤食摻了老鼠藥的穀子,死了一大片,老鄉舍不得扔,洗了洗給做成燒雞拿出來賣。”
“你看看那小關,一有錢就去買燒雞,那幾天還天天吃,說不定就是雞肉裏有老鼠藥殘留。”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隻不過我可沒見過那個吃老鼠藥後肚子還會脹裂的。
我還是覺得是那土碗的問題。
又勸了一陣,大熊勉強答應下來不去用那土碗,“反正最近咱夥食好了點,能不用就不用。”
“不是能不用就不用,是一定不能用!”我義正言辭地糾正他,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咱們把它扔了,一了百了。”
大熊舍不得扔,說這事還沒個影呢,怎麼能說扔就扔,執意要留下來。
我拗不過他,隻得同意。留著也行,隻要不用就好。
再說回夥食,恢複正常沒兩天,又惡化了。
傳來消息說最近經費緊張,得勒一勒褲腰帶。這褲腰帶就是我們的夥食,畢竟幾百口人,幾百張嘴,再怎麼吃不好開銷也挺大。
連隊一片叫苦連天。打飯的時候一看,一碗稀粥,三個焦黑的高粱饅頭,菜也沒有。偶爾會給一點沒有油星的燉蘿卜。
這些東西,怎麼能讓我們這些幹重活的挨過一整天,肚子又整天餓得咕嚕咕嚕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