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身吧。夜深了,這裏怎麼還燈火通明?”皇帝一派自如坐下,“怎麼把苒兒也帶來了,明日不用進學?”
皎苒噗通跪下,搶在皇後前麵開口,“是苒兒硬要跟著的。母後本叫我早些回去歇息。但是您沒看到,卿嬪娘娘悲泣不已,十分可憐。苒兒好想幫她。想知道這些壞人為什麼害她。害她一次,沒了小皇子還不夠,還要害她性命!真是太惡毒了!”她小臉滿是義憤。但聖心已定,這樣的說辭根本置若罔聞。
“這孩子自小正直,心地良善。望皇上饒她一回吧。”皇後求情。
“讓她先回去安寢吧。”皇上揮揮手。
“謝父皇關懷,苒兒告退...”行禮出來,皎苒心中一片冰涼。不問緣由,不辨是非,反倒以自己為柄,先數落了皇後。她的好父皇,哪裏是關懷於她,根本就是來給柔妃撐腰的。
而且,皇帝出現的時機如此巧妙。怕早得了信在觀望。現在搜出了實證,才露麵插手。
說到底,皇權為尊,如此,事情的走向不妙了!但是有鐵證在手,中宮在場親眼所見,要如何開脫服眾?!
一顆心思來想去,不能落地,皎苒卻又隻能先回鳳儀宮,等皇後歸來再做打算。
皇帝自進門就沒拿正眼瞧過柔妃。但是這裏的人心知肚明,他是為誰才來到這裏。“燈火通明前來看看”,真是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借口。
柔妃半依靠在宮人身上,素色常服,發絲略有散落,腰身輕盈。未曾抬頭,朦黃燈光下,與皇帝側影相對。真是一副惹人愛憐好景象。
蘇姑姑暗自吸了一口氣,心一橫,捧著錦盒踏出兩步,止於皇後左手邊,直麵帝王。
“這是何物?”皇帝目光如炬。蘇姑姑雖低著頭,仍立覺得威壓之下,頸脖千斤重,腿膝發軟要跪落地才好。
皇後側邁一步,將蘇姑姑半隱在身後,道:“不是什麼稀罕物件,隻是柔妃妹妹賞給宮人沁柳的玉瓷瓶。隻不過,這瓷瓶現在裝的是冷香!”眼神一抬,光明磊落,不見悲喜。
“皇上,皇上,沁柳是自臣妾入宮,便一直陪伴的人。最是穩重得力!多少次幫助過臣妾。她,她不會泅水,八公主落水,她毫不猶豫就跳下冬月寒冰水!為了救我們孩兒,她險些丟了性命!臣妾相信她,臣妾願意做保,她定是無辜的!這藥許不是她的,就算是,她也絕不會害人!她不是那樣的人!!”柔妃一番說辭,情真意切,知恩圖報,主仆情深,堪稱範本。
這廂跪地落淚,梨花帶雨,叫人心疼。那邊卻是證據確鑿,光明正大。應當如何選擇?
“娘娘心善,是娘娘的恩典。但是咱們做奴才的,為了主子肝腦塗地,是應當的。下水救人,隻是盡本分。何談什麼擔保,娘娘言重了。知人知麵不知心呐!”福公公出言勸慰,還示意柔妃的宮婢上前攙扶起主子。
“福公公說的對,知人知麵不知心。”皇後見此情景,心內失笑。今時今日真真是笑話一場。何必呀何必,隻要他想護住的人,自有千萬人相幫。哪有是與非!除非自己又要退回到與他相爭,在意作為中宮直諫之職的時候。嗬嗬,以為自己看開了,其實根本沒繞出此山之中。
“沁柳已經拿下了。不若帶上來,由柔妃妹妹自己審問吧。”皇後已是氣得毫無脾氣,人還給你們,要怎麼圓說,隨便…
“蘇姑姑。”喚了一聲,安排立即交了人。皇後敷衍行禮,“時辰不早了,被這等小事擾到皇上和柔妃妹妹。是我的不是。不打擾柔妃妹妹安歇,臣妾告退了。”除了沒等皇上回話,再嚴苛的教養姑姑,從音容笑貌,到禮儀身姿,絕挑不出皇後一絲瑕疵。說話間連皇後帶來的人,一起走了幹淨。沁柳由宮人押著,跪在殿門之外。衣衫整齊,發鬢未散,想來皇後未曾嚴審拷打。
福公公眼神示意,棲春殿的宮人,也退了出去,換了個空空蕩蕩。
搬來了繡凳,柔妃嫋娜著在皇帝麵前坐下,等著問話,等著自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