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霜,你過來。”初白靠在樹上,身上沒有力氣,勉強還能說話。
惜霜聽到初白嚴厲的喊她,嚇得瑟瑟發抖,最後是兩名受傷沒那麼重的女子押她到了初白麵前。
“你可知你今天犯了什麼錯?”
“對不起...初白姐姐...我隻是想...”
“犯了什麼錯,說。”初白不想聽她解釋,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我不該苟且偷生,貪生怕死。”
“還有呢?”
“我不該不顧姐姐們堅定的決心強迫你們跟我一起做逃兵。”惜霜大哭,道理她都懂,但是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姐姐送死,“對不起姐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過來,到我身邊來。”
惜霜老老實實走到初白身邊跪下,初白抬起手,惜霜以為她要打自己,嚇得閉上眼,五官扭曲成一團,最後初白的手緩緩摸在她的頭上。
“一直是我錯了。”初白劇烈咳嗽,情況很不好,“是我把我的仇恨帶給你們,是我弄錯了你們不是我報仇的籌碼,你們是我的孩子,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孩子...你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生活...一直都是我...”
“姐姐你別說了。”惜霜抓住初白的手,“是我不懂事總是讓姐姐傷心,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好好理解姐姐的話,再也不會給姐姐添麻煩了。”
“好孩子,你沒有錯——”初白看向另外四名活下來的女子,“你們也沒有錯,錯的在我。我知道自己的情況,我快活不下去了,你們跟著這個男人到狐仙一族的舊址去躲起來,一定要活下來,我們狐仙族不能沒有後人。”
四名女子整整齊齊單膝跪下,沒人說話。
“還有你,人類男人。看樣子你們找到了幽禁室的機關,毒也被解了吧,我已經沒有什麼能威脅你的了,所以我...我想求你,把他們帶去北方,永遠不要回來...”
“放心吧,既然我們帶著惜霜姑娘出來救你們,就肯定不會半路丟下你們不管的。”楊莯知道初白已傷及內髒,現在四下無草藥,就算有也難救性命,“不僅是他們,我還會救出所有的狐仙族,這是我早就下定決心要做的事。”
初白眼神複雜。
“當年我被族人驅逐,現在被人類承認——可笑啊——”她覺得是楊莯下定決心要救狐仙一族才會順便救了自己,“我的族除了種植食物和做基本的女紅,就是操練武藝,沒有什麼單獨活下來的能力,所以我還想請你...交給他們基本的生活...讓她們就算是單獨一人也能...”
“大家一起活著不是挺好的嘛。”楊莯突然打斷,“沒有單獨活下去的能力不可怕,不懂得相互扶持才可怕,對嗎?你放心吧,他們肯定能好好的活下去,連同你的份一起...活下去...”
“你在亂說什麼啊?”惜霜眨巴著眼睛,但是眼神迷茫,不知道該想什麼,“初白姐姐是要跟我們一起活下去的啊,什麼連同她的份啊?你別亂說啊,小心我——把你的舌頭給割下來...我們當然...要跟姐姐一起...”
初白用沾滿鮮血與泥土的手摸了摸惜霜的臉頰,惜霜抓緊初白的手不肯鬆開,直到初白沒了力氣她也不肯鬆開。
初白一直帶著大家躲在結界裏,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她們努力的活著,為了抵禦外敵,為了報仇而活著,他們每天天沒亮就操練武藝,雞鳴之後開始種田,日落時分就集體做女紅,大家在一起討論的最多的就是誰誰誰排上了一個新男人亦或是等到與外敵兵刃相對自己該怎麼給他們一個教訓。
但是真的到了這一天的時候,當大敵當前,看著自己的人的孩子們視死如歸的廝殺,看著敵人如瘋狗屠殺一般湧來,她才發現自己錯了。自己根本不是外麵人的對手,想前進就隻是死路一條,向後退身後是萬丈深淵,這樣進退兩難的地步讓她手足無措。
於是她什麼都沒有做就被擒獲,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糟蹋得不成人形。
“初白姐姐?初白姐姐!初白...姐姐...”
惜霜哭暈過去,另外四人也忍不住抱成一團。
人死不能複生,惜霜抱著初白的屍體死活不肯鬆手,楊莯沒有辦法一個人到附近去采野花,他知道初白生前是個體麵的人,死死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陰森之地,隻能多采些野花陪伴於她。
初白屍體化為螢火蟲飛走,隻留下一身華麗的喜服,惜霜將喜服疊好抱在手裏,全程沒有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