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晌午,蘭茹端著一個托盤走進來,托盤上放著的是一個桃花玲瓏盅,含笑說道:“二小姐,剛才廚房那邊來人了,將這些送來。因說今日大老爺宴請賓客,實在抽不出身來給院子裏的小姐們準備膳食,便先特特送來一些雞湯填補填補。”
杜純心中明白,她不像杜菀若那樣可以在自己院落裏開設小廚房,因此隻能吃院內大廚房每日做出的膳食。她淡然淺笑,“知道了。”
說完,揭開桃花盅上的蓋,用勺子稍微一攪,便看清楚湯裏究竟是些什麼,不禁雞湯摻了許多水,就連那雞肉也是撿著沒用的地方送來的,雞屁股更不用說了,雞頭與雞肋也是可有可無的東西。
杜純不禁啞然失笑,真是有意思。
杜家是大族世家,因此不管是嫡女還是庶女,麵子上還是很金貴的。且不說其他的,光是看她房間裏的那些陳列與擺設,俱是上等的好物品,因此在外人看來,大夫人十分善待她這個庶女。
可實際上,屋子裏有一樣算一樣,都是被管家記入庫房的賬內,自己不能隨意分配它們。若是不小心遺失或者摔了,都要按照它原本的價值來賠。
至於杜純身上穿著的衣服,統共就隻有兩套可以拿出去見人,她回來已經五十日,大夫人三番四次說起讓裁縫來給她比量身子做衣服,但一次也沒有真的落實過。
前世的大夫人並沒有像現在這般刻薄,充其量表麵功夫做得很周到,別人會認為她是一個善良大度又體貼的好嫡母。但從那次杜純把大夫人心尖上的好女兒弄得掉下池水,不但衣衫全濕,還害得杜菀若咳嗽流涕了幾天,大夫人早已看杜純不順眼了。
而現如今,隨著大夫人如此過分的舉動,一些下人們也開始刻薄起來,總覺得二小姐就是一個十分軟弱無能的主子,連帶著他們這些奴才也受了不少委屈。
杜純唇邊的笑意漸漸加深,仿佛對這一切並不在乎似的。
蘭茹見狀,輕咬著下唇,眼中含著淚水,“二小姐,其實奴婢也和他們爭辯過,但連廚房裏的管事都說,另外的小姐們也是按例如此,沒見別人找來,倒是二小姐橫看豎看都不如意的,那些人還對奴婢說……其他小姐或者姨娘們若是想要換換口味,都是直接拿出梯己錢送來。二小姐若是也想換成好一些的膳食,分明可以有樣學樣。”
梯己錢?杜純再度失笑,自己現在是個名符其實的窮酸庶女,何來銀兩供給那些廚房裏的人?
大夫人口蜜腹劍,在別人麵前總是慈愛的賞給她許多奢侈物品,然而卻沒有給過一個銅板。而那些貴重物品又不能拿出去典當銀子,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們分明是知道自己沒有梯己錢才這麼說的。
果然是有意思,這話他們居然也說得出來。
杜純淡然淺笑,深邃的雙眸閃閃發亮,她抬眸看向蘭茹,“去,把抽屜裏的剪子拿給我。”
蘭茹不解地把剪刀取來,小心翼翼地望著杜純,唯恐她一時想不通就自殘。
杜純嗔了她一眼,徑自脫下外麵的衣服,又拿起剪子把穿著的中衣直接將袖子剪下去一半,並吩咐蘭茹好好地用針線活把衣服縫好。隨後,她從容地把衣服都重新穿好,一眼看過去,外表倒是與從前沒有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