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還未完,我卻看庭外的落花格外蕭索,仿佛入秋一樣。蘇府上下一派喜氣,開始大肆預備二小姐的婚事。
還有一天,就是柳簫迎娶蘇翩翩的日子。
我想,我不能等下去了,我始終沒有勇氣,親眼看著那個死小子紅袍加身,狼騎竹馬,大搖大擺地經過我門前去迎接蘇翩翩。
一個月前,天天想見他,等他給我句解釋,現在,我卻半分想見他的意思都沒有了。
我招來白衣侍女,讓她們收拾一下,我們回暝水宮去。
她們在白寒衣的培訓下,果然一點都不多嘴,但眼中明顯閃過訝異,於是我主動解釋道。
“主要我有點想你們少主了,哈哈哈哈……。”
她們抖了一抖,準備退下,我想了想,又叫她們停下。
“呃,順便把我扔池子裏的寶貝撈上來打包吧……”
老娘不吃虧,老娘一點都不吃虧,柳簫這混蛋耍了老娘,老娘收你點精神損失費總是應該的,誰犯得著和錢過不去呢?
我決定半夜走,等蘇府上下睡熟以後,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白寒衣的侍女輕功都很好,帶著我應該不成問題。都怪那個叫朱七慕九的神經病,把老娘弄成靶子,害得現在傷心離去都得賊兮兮胡漢三一樣。
入夜,一切都已打點妥當,我遣散了侍女,一個人坐在白寒衣床上,四周沒有點燈,夜風吹得白帳淒迷,空空蕩蕩。屋裏還熏著白寒衣平時愛點的冰霄香,一縷縷漫過,沁在鼻子裏有些發冷。
真他媽淒涼啊!我抹了把眼睛,突然有點想念白寒衣,此人在身邊的時候,至少,不用那麼寂寞。
“為何要哭?”聲音劃破長夜,很輕很低,卻驚蟄般落在我心上。我猛地弓起身子,屏住呼吸轉過頭去。
修長的手指拂過我眼睛。我驚愕地張大眼,心中五味雜成,翻騰得激烈,麵上卻故作平靜,隔開他的手,淡淡一笑。
“這個時候,你不該出現在這裏。”
他不語,隻靜靜立著。我別過頭不再看他。
柳簫,你終於還是來了,可惜,沒有意義了,明天,你就會是我的妹夫。
“恭喜你!”我目光柔和地注視遠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淡中帶一絲灑脫,灑脫裏帶一絲飄渺,營造出目空一切的大無謂境界。
他還是不語,許久,他在我身邊坐下,平靜開口。
“你不傻的時候,我還真有點不習慣。”
我終於忍不住,眼淚肆意,轉身抄起床邊一個小花架,發狠朝他摔去。
“老娘殺了你!”
他說給我做很多衣服,結果最後穿在了蘇翩翩身上,他說要帶我去上水荷島為我吹笛,結果轉身就成了我的妹夫。我苦苦等他一個月,等一個可以原諒他的機會,結果他卻在迎娶蘇翩翩的頭天晚上,專程跑來告訴我這麼一句話。
柳簫輕輕一躲,順手接過花架,穩穩置於地上,然後雙臂擁我入懷。
“跟我走!今夜就動身,可好?”他抬手替我拭淚,聲音放柔了幾分。
我身子顫了一顫。
“去,去哪?莫非你要殺我滅口……”一靠近這個懷抱,我思想又漿糊起來。
柳簫放開我,狠狠低斥。
“我還以為你腦子好了!”什麼話,老娘一向都很聰明。
“我好不容易騙過大哥,今日最後一夜,眼見木已成舟,他們這才鬆懈了,如今沒人盯著,你要再鬧,是想明天喝我喜酒?”
別有幽怨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
我驚愕的睜大眼睛,柳簫的定位突然從負心人轉換到為我拋卻一切的勇士,讓我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柳簫大歎,一把提起愣傻的我,輕盈避過守夜的侍女,閃出幽曇居。
此人熟撚地左繞右轉,一路上竟然沒有碰到什麼阻礙,一看就是悉心研究好逃跑路線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