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殺他,玉湖的蘆葦,我記得……那張曾經滿是溫暖笑容的臉,我也記得。可我放過他,他卻在背後一劍穿過了我的左肩。……我回頭把他刺得全是窟窿,他死後,我卻又抱著那屍體哭了,眾人趕來時,隻有一身男裝的少主白寒衣,站在一堆被他肅清的叛徒屍體中間,如同厲鬼。從此瞑水宮無人不臣服於我。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躺在寬大的床上,那個人蘆葦中微笑的臉就浮上來,滿是鮮血,後來每當害怕得無法入睡的時候,我就不斷叫自己曾經的名字,強迫自己隻記住那些想記住的東西……”
“夠了,別說了……”我抱緊他,把眼淚蹭在他懷裏,這樣的事情,從他口中說出來,就像是過了幾個世紀,別人身上發生的一樣,那些血淋漓的回憶,怎麼能這樣淡然?白寒衣,你這一路究竟是怎麼走過來的!
“飄飄?”
“夠了……別說了,已經過去了。”我在他懷裏哭了起來,當事人白寒衣卻一臉平靜,抬頭看著悠悠的梅花。
“飄飄?”
“我在……”
“現在,‘衣衣’這個名字似乎快無效了呢,今後睡不著,我……,想叫飄飄的名字。”
我哽咽了一下,艱難開口。
“叫吧。”
“飄飄?”
“什麼?”
“你哭什麼?”
“混蛋你說我哭什麼!”
“為我哭?”
“你明知顧問!”
白寒衣淺淺笑了,靠著樹,伸手將我摟緊。
“飄飄?”
“又做什麼啊!”我怎麼從來沒發現,白寒衣這家夥什麼時候這麼婆婆媽媽唧唧歪歪了,這還讓不讓人好好哭了!
他被我吼得一怔,那愣愣的摸樣著實有些可憐,我忙放柔了聲音。
“你想說什麼?”他眨眨眼,仿佛一個無辜的嬰兒,猶豫了一下,開口。
“別走。”
“不走。”
我閉上眼,歎了口氣,這個樣子,叫我怎麼離開,你拿你血淋淋的回憶換來的瞑水宮,又拿那血淋淋的瞑水宮換了我,白寒衣,我欠你太多,所以……就權當……老娘是個聖母吧。
從梅嶺回來,我一雙眼睛已經紅腫,宿芩看了我們兩個一會,輕描淡寫地對白寒衣說了句“衣衣,你還是一樣能惹女孩哭。”
這話有貓膩!我正想詢問詢問白寒衣從前的風流史,那邊狗熊同誌又激動了,原來它一聽到宿芩叫“衣衣”兩字就激動……以為吃飯時間到了。
白寒衣苦笑著對宿芩說,你就不能給它換個名字?宿芩你是故意的吧?宿芩麵無表情回答他“我撿到它的時候,它便隻會咿咿呀呀哼哼,所以叫咿咿,請你不要自作多情了……”
原來“衣衣”是“咿咿”。
白寒衣無語,我則笑得扶牆,這種無奈的表情隻有在杜花眠對他示愛時有過,可見宿芩真是個厲害的女子。
正笑得肚子疼,白寒衣走過來拍我。
“記得答應我什麼?”
我這才想起,梅嶺之上,白寒衣懷中,我曾許答應今後天天給他……做飯。
我知道白寒衣的意思。
一個人一生照顧另一個的飲食起居,兩種可能,除了保姆,就是妻子。
當他鄭重的提出這個要求時,我迷惘了,柳簫的臉那一瞬浮上心來,一抬頭,眼前卻是白寒衣無辜而認真的眼睛。
我決定不再去想。
他已經失去太多,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留在他身邊。
柳簫?柳簫柳簫,你還活著,並且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你要追逐的太多……所以,總有一天,會忘掉我吧……
出門的時候,白寒衣第五次擔心的問。
“真的不用我同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不遠的,我去過好幾次了,咿咿陪我就好了。”咿咿應聲而來,嗚嗚哼著表示響應,我摸摸它的腦袋,對白寒衣狡黠一笑。
白寒衣終於也撐不住搖頭笑了,他不帶陰謀的笑容,竟讓人看得有些癡……白寒衣發現我傻呆呆望著他,又斜眸對我笑,這一笑,可謂意味深長,灼得我臉上一熱,忙收起思緒,挎著籃子頭也不回奔出了門去,身後是咿咿笨拙的吼叫,偶爾回頭還能看到白寒衣斜靠著門欄目送我的背影。
這、這、這曖昧的氣氛算什麼!我抱頭鼠竄,差點就奔過了那片杉樹林。宿芩說過,那杉樹上長得一種苔,是人間美味,隻有雪山中才能采到。我停下腳步,仔細在樹幹上辨認著,據說那苔是棕色的,那這偏紅的和偏黃的到底是哪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