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九龍。某個私人停機坪。
一架被重新油漆過的老式西科斯基UH-60中型直升機已經預好熱,留著絡腮胡子的駕駛員爬進駕駛室戴好防噪耳機,將大拇指伸出駕駛窗外,表示隨時可以起飛。
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的平治280se(作者注:平治,即奔馳的香港譯法),十幾個精壯的黑衣男以這輛平治為圓心向四周延展開來,每一個人都站得筆挺,西裝左胸處均有很明顯的凸起,內襯的口袋裏像是裝著手槍或者折刀什麼的武器,其中幾個人臉上的墨鏡反射著透過雲層散發出的有些昏暗的太陽光芒。
由黑衣男圍成的圓圈中,平治280se的車門緩緩打開,一位身穿黑色短風衣的長發男子首先下車,隨即回身恭敬地把手搭在車門上,防止裏麵的人下車時不小心碰到。
長發男子,叫陳韶藍,三年前晉升為銅鑼灣話事人,成為香江太陽社十二個堂口話事人之一,拿另一位話事人大飛的話來說,“韶藍哥你最近是紅得發紫啊。”
什麼人物?居然要太陽社當紅小老大銅鑼灣話事人陳韶藍為他開車門?
整個香江,有這資格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太陽社創始人蔣任的二公子,現任太陽社龍頭老大蔣文中蔣先生了。
蔣先生打算收山,金盆洗手之後回泰國安享晚年,自此不問江湖生與殺。今天是蔣先生留在香江的最後一天,他點名讓陳韶藍來為他餞行。
隻見一隻穿著訂製鱷魚皮鞋的腳緩緩地踩在地上,大家都屏住呼吸,等著一睹這傳說中的太陽社龍頭蔣先生的英采。緊接著,一隻肥碩無比的肚子出現在眾人眼前。
我靠!下車時不是應該先落腳,再出頭的麼?這算什麼?
大人物與我們這些小古惑仔的區別就體現在這些小細節上,這都不懂?
他老人家出來會不會有點困難?要不要上去幫忙?
隻電光火石一瞬間,一眾黑衣男的心裏已是各起波瀾,矛頭不約而同地直指那剛出爐……不,是剛出車的大肚子。幸好那蔣先生不會讀心術,要不然再多給他們幾條命也不夠用。
不過話說回來,那肚子確實真夠肥的,它的主人在下車時顯然遇到了困難,先是扭了扭,然後努力地挺了挺,把它擠出來之後,一臉和煦、如沐春風的蔣先生終於出來了。
十幾名黑衣男一齊鞠躬:“蔣先生”,動作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盡管這位蔣先生剛剛還沒下車就用實際行動擊碎了他們心中所幻想的“風度翩翩”,同時為他們解釋了什麼是“大腹便便”。
兩名黑衣男上前遞上酒杯,陳韶藍接過一瓶剛剛開塞的拉菲古堡出產的上等幹紅,分別斟滿兩隻酒杯。
“阿藍你不喝紅酒的吧?專門備了好酒為我送行嗎?”蔣先生接過酒杯,湊在鼻子下嗅了嗅,嘴上說著好酒,卻並不急著喝。
“小輝從法國帶回來的。我不懂這個。”和入會之前就已經是泰國富豪的蔣文中不同,陳韶藍是從地地道道的古惑仔混出來的,對於酒他毫無品味可談,因為他喝的最多的酒是啤酒。
“酒分很多種,啤酒,白酒,黃酒,紅酒,藥酒。人和酒一樣,人也分很多種。有的人像白酒,看上去清清純純的,可是三下五除二就能把你放倒;有的人像紅酒,雖然名貴但是脆弱,需要你用心嗬護 。”蔣先生意味深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