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三年裏,他們便成了冷姬和宮主。謹守著主仆的分際,卻做著比世上夫妻更默契的事。很多事,冷姬還未開口,玄極天已將它完成。就像是李大海的事,齊民和他的淵源他也沒有對冷姬言講,隻是跟冷姬說,有這麼個人,這麼件事,結果一定是冷姬想要的,過程幾乎不需細說。
冷姬也從未懷疑他的用心,她隻是個孤兒,這世上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恐怕還有人高興。這樣的世事,除了玄極天根本沒有人願意理會她。至於說他為了極地珠,這本來就是玄機宮之物,她爹爹支隻負責保存,何來搶奪一說。
對玄極天她是感激的,盡管麵上不說,她還是想著哪天可以報答他。她還曾想過,若是玄極天需要,她以身相許也不是不可以的。可三年來,他從不過分要求。雖然他時常在言語上調戲她,但從未動過真格,反而是禮遇有加,從不把相救之事宣之於口,挾她報恩。她懷疑外界對玄極天浪蕩風流的評價到底從何而來?在她眼裏,玄極天比柳應元這種道貌岸然,背信棄義的人好上太多。
有他相伴的日子,冷姬覺得很安心。在那些被噩夢驚醒的日子裏,是玄極天在她的床前,陪伴她保護她。盡管玄極天隻是默默的讀兵書,不曾言語,但這對劫後餘生的她來說,難能可貴。她不不止一次想過,若是大仇一直未報,她便可以一直都賴在他身邊,享受他的保護。
可終究隻是癡人說夢,一時軟弱罷了。爹爹,小翠慘死,曆曆在目,大仇如何能不報?玄極天也不是池中物。他胸有丘壑,心係家國,怎麼是她一介女流能束縛得了的。直到最近,玄極天對她表白心跡。起初,她驚喜萬分,後來又想到柳應元的背叛,她有些害怕,再後來,就到這次的分離。
那日他交代任務,像交代後事一般,將所有的事都為她做好了打算。冷姬第一次意識到,她有可能失去他,此次一別說是去搬救兵,若是有個萬一,豈不是訣別。
她知道玄極天言出必行,除了自己也確實沒有太多的人選去送信。婉娘武功不高,齊民又是標靶,隻有她,也隻能是她,玄極天才會放心。所以,她去了。盡管如此,她還是不放心,臨行前才會出去那句話。
再到她趕回來,在堡門外遇到柳應元。她發現自己對他已經可以泰然處之,如果說在地宮再見之時,她來不及細想,那麼這一次王家堡外,她是徹底理清了自己的思緒。從小她便依靠柳應元,已經習慣了。她的世界那麼小,隻有爹爹和他,理所當然的認為要和他終老。
但他的背叛,他的出賣,不僅讓她傷心,更多的是憤怒,是不恥。柳應元一回來就跟說了蘇絳紅的事,這令她很傷心沒錯,但她並不強求。從小她便知道柳應元自傲,要強,凡是都要爭得第一。在他提出下山曆練的時候,她就有預感,或許這個夫君自己是盼不回了。
後來,果然如此。蘇絳紅的出現,她震驚傷心,卻不意外。柳應元的野心,她不是那日才知道的。隻是她不敢相信,他竟然會做出毒殺父親,逼她跳崖這樣禽獸不如的事。傷心難過之後,便是長衝冠的憤怒。這些所作所為,足夠讓她看清柳應元的為人。所謂名門正派,還不是紛紛前來逼迫她,不過是沽名釣譽,道貌岸然的無恥之徒。
她對柳應元徹底失望,連從小的情分也磨得差不多了。在王家堡外的質問,不過是最後的審判,她要柳應元當麵承認自己的無恥,要和他做個了斷,從此他們之間不再有情分,隻有不共戴天的血仇。她才能坦然的麵對玄極天,麵對他們的感情。
“極天,你已經保護我夠久了。你有你的誌向,應該去做你想做的事。為國家,為天下百姓,更為了不辜負你自己,不該再被我所累。三年來,你將我訓練得很好,保護得很好,現下也是時候讓我自己麵對了。”冷姬不再叫他宮主,反而叫名字,他便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這說明,冷姬也已經下定決心。
“冷姬,你...你不必擔心。其他的事,我已經做好打算。待你大仇得報,我自然會去做我的事情。隻是在此之前,讓我繼續守護,可好?這不是拖累,是一個男人對自己女人的承諾和責任。”玄極天也將自己的打算,全盤告知冷姬。
“不...極天,你生來睿智,文武全才,上天自有它賦予你的使命,即便是我,也不能阻攔。我不能這麼自私,隻想著....隻想著依靠你,拖累你。”玄極天眉頭微皺,這是他今天第二次,聽到冷姬說拖累,他不喜歡冷姬這麼說。她從沒有拖累他,這是他心甘情願的。
況且餘嘯風前輩是為了玄機宮的極地珠才出的事,他照顧她冷姬也是應該的,怎麼說得上是拖累。他玄極天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受苦。報仇之事,自有他籌謀,讓冷姬參與其中,是未了讓她出口惡氣,而不是讓他身處險境。
”誰說你是累贅,誰說你拖累我?連自己女人都保護不了,算什麼男人?還談什麼軍國大事,保家衛國?”冷姬深明大義,但她心裏未必不苦。玄極天不願看冷姬難過,也不願她如此懂事,倒不如她像其他女人那樣,對他撒撒嬌,討個寵,這樣他還好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