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8月底,夏日的高溫顯然沒有褪去,彥濤正在家中收拾著明天去外地的行李。
“我說什麼來著,早就說我來幫你收拾,你偏不幹,現在倒好,明天的車子,這會匆匆忙忙的整理,”站在旁邊的彥母戴著圍裙,在彥濤的房間裏數落著兒子的不對,可言語裏更多的是對兒子即將離開家的不舍。
“媽,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又不可能像以前一樣什麼東西都要你來幫我整理,再說了,我這不也沒有匆匆忙忙的麼,我明明是有條不紊的在準備。”彥濤顯然已經聽出了母親的話音之話,企圖用輕鬆的語調來化解母親的不舍之情。
可他似乎高看了自己母親的治愈能力,聽到兒子這麼說,彥母更是委屈的話連綿不斷的脫口而出,那悲情色彩就差兩行淚了,“你說你啊,誰家孩子上大學不是讓家人陪同的啊,結果你呢,非說要自己去,你自己去我們能放心嗎?路上要是出了個什麼意外可怎麼辦?”
此話一出,還未等彥濤接下,彥母就露出唾棄的樣子,“呸呸呸,我這是什麼烏鴉嘴,”明顯的後悔自己剛剛說出來的不吉利的話,見兒子還笑嘻嘻的滿不在乎的樣子更是內心惆悵,隻能感歎,“哎,我怎麼就生出了這麼個兒子呢,考上大學多好的一件事兒,我也想去大學裏麵看看呀,非要那麼執拗,怎麼說都不願意讓我跟你爸陪同,你說你啊,你說……”
彥濤趕在母親接下來的爆發之前趕忙起身,嬉皮笑臉地伸出寬大的手臂將母親圈在懷裏,他的下巴抵著母親的頭,什麼時候母親的發絲開始出現了銀色的軌跡,又是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已經高出母親足足一個半頭了。
原來成長就是在按部就班的學習中間,悄悄地漫過母親的高度,讓曾經在自己眼中那個高大的身軀漸漸變得弱小。好像此刻的母親比很久很久以前的她單薄許多,眼角的皺紋,常年做家務活而變得粗糙不堪的手,以及這些觸手可及的銀發,都是這麼多年來歲月在她身上打磨的痕跡。
轉眼間他就成了鄰裏街坊口中的大小夥,鄰居們口中別人家的孩子,也就在這時,他才覺得自己這麼些年來的努力能夠讓他深愛著的父母為之驕傲是件多麼了不起的事。
隻是突然有一天,他覺得十八年來在象牙塔裏的生活讓自己變得很脆弱,尤其是在接觸外界的人與物時,那種內心不明而來的惶恐讓他感到失落,卻又在假裝鎮定之後鄭重其事的宣布,“爸、媽,我自己去大學報道,你們不要送我了。”
剛開始聽他說這個消息的彥母還以為是兒子在開玩笑,一臉無所謂的笑著說,“濤濤,你在說什麼呢,爸爸跟媽媽怎麼可能不跟你一起去呢,這上大學是件多麼重要的事啊,”說罷,還朝著彥父看了一眼。
“媽,我沒有開玩笑,我說真的,我要自己去大學裏麵報道。”他的表情認真的讓人無法相信這是在開玩笑。
大概是覺得兒子語氣的堅定,彥母才開始擔憂起來,各種理由強加在彥濤身上,可兒子卻不為所動,最後氣急敗壞的彥母差點哭了起來,好在彥父及時救場,“你就讓濤濤自己去吧,孩子也大了,不可能像小時候那樣什麼事都由我們跟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