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彥濤與董翔東約好第二天在市一中門口集合,所以一大早她就背著小包出門,七點多鍾的早晨太陽已然熱到讓路邊的狗都喘著粗氣,躲在樹蔭底下趴著,好似昨夜沒有睡好,乘著白天好好休息。
清鈴來的早,可不像冬天,盡管大多數店麵的門牌上寫著9點鍾開門,但小城裏勤勞的人總是占大多數,各家門麵店均已敞開了大門等待著顧客的到來,可正值暑假時期,所以每個門麵盡顯蕭條,她並不指望一到這裏來就能夠看見兩個人的身影,畢竟現在離約定的時間還太早。
索性去了高中時期經常光顧的求知書店,站在店門前,抬頭看著“求知”二字,腦海裏忍不住回憶起一年多前的自己,正如每一次光臨書屋,那時候的大多數學生都帶著對知識的渴望以及對未來的向往來到這裏,購買著老師指定的輔導書,又在閑暇之餘,拿出物架上的各類雜誌,在手機互聯網還沒有完全普及的時光裏,他們對外界的探索大多都是從這一本本價格優惠的雜誌上尋得。
你買一本,我買一本,不同的雜誌總會在班上相互傳閱,嶄新的雜誌上在經過多輪交替後,再回歸,已然是另外一副模樣。書店老板是一個胖胖的大叔,在校門口已經開了十幾年的店了,基本上學校的老師都認識他,每回老師說需要買的輔導資料,隻要去他的店裏,隨便一點,老板立馬就能領會到,慵懶地指指旁邊的坐落一堆的書。
那時候同學們還會私下各種調侃書店老板會不會給老師們一大堆回扣等等,有的還說以後要是沒考上大學,就在學校門口開個書店,肯定也能賺不少錢,可是說者總會被旁觀者們吐槽,“開書店賺錢那你也得討好現在的老師吧,成天跟老師對著幹,你確定老師還會讓他的學生在你店裏買書?”
那時候的他們純粹的隻是利用課下的閑言碎語來緩解高考帶給他們的壓力,老師與學生之間在某一個階段就好像孩子與大人之間的代溝,隱隱約約有一條看不見的鴻溝,阻礙著他們和平相處,到頭來學生總是服從於老師的強壓下,又在高考後解脫,仿佛昨日發生在他們之間的各種不愉快也隨著高考的落幕而煙消雲散。
“咦,你是這個學校的學生吧!”胖老板的語氣中帶著肯定。
“恩恩,我去年畢業的。”清鈴如實相告。
“怪不得呢,瞅著這麼眼熟,現在都在外地上大學了吧。”曾經他們眼裏慵懶的老板好像多了些難以言表的熱情,他笑的眯成了一條線的眼睛不再像以前他們認為的狡詐,在暑假的清晨,多了點親切。
清鈴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和店老板如此歡快的暢聊,好像他不僅僅是書店的老板,更像一位時刻關心著他們這些離校學子的長者,仿佛時間帶走了老舊算不上恩怨的記憶,給她重新增添了一些故土人情的溫和。
“別看我店麵小,可是也算是跟著學校一同成長了,我呀也算是見證了你們一屆又一屆的畢業生,每年寒暑假也會遇到一些畢業生到學校四周轉悠,隻是每回來的人都不一樣,大多數都是在大一的寒暑假來看看,越往後來的人就越少啦。”
清鈴認真地看著店老板的訴語,不知怎麼,她的心裏翻湧起一股熱流,眼前的店老板感性的跟他的外表一點也不相配,而她字字斟酌著老板的話,說不出的惋惜與感傷。
好像有那麼一瞬間,她能夠深切地理解老板的話,就像漸漸靜下去的班級群,看似好像永遠停在那裏,可實際上又有多少人再在那裏發一個表情,就能夠轟炸出一堆潛水黨呢?
就連在路上偶遇的老同學,說多了都沒有了再繼續聊下去的欲望,畢業就好像是兩天交叉線的點,錯過了這個點,今後在相見,就難上加難。
她沒有勇氣跟老板說我不會是那個走到後來就忘了起點的人,所有的承諾一旦開了口就無法收回,而承諾可以不用兌現,但你的心上,總會有那麼些空白,時時刻刻催促著你要去當日說出的話,承諾的言。
既然來了,就想留下痕跡證明她曾在這裏駐足,她從立起的貨架上,抽出一本最新一期的青年文摘,眼睛瞥過隔壁的知音漫客,“老板,我要這兩本。”
“都放假了,還這麼用功呀。”老板笑笑接過她遞上去的錢。
“無聊嘛!”雜誌是用來打發時間用的,可這一年盛夏從校門口買下的兩本雜誌,於清鈴來說,是實實在在當作留戀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