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兩難(15)(1 / 1)

無月雖然心像被重重地擂了一拳,卻仍然沒有轉過身去看少爺。

“你告訴我這個是何用意。”過了很久,無月有些恨恨地問道。

“沒什麼。就是覺得,有必要告訴你。”少爺趴在亭欄上,語調淡漠,仿佛是不知道,他的這番舉動對於無月來說多麼殘酷。

“……你是想拿我當槍使。”無月背在身後的拳頭都捏緊了,從少爺的角度依稀可以瞧見那泛白了的指關節。

“那倒不是。我是當你為朋友。”少爺瞧著無月的情緒瀕臨爆發的邊緣,半真半假地說了這麼一句話。捫心自問,這話多半還是出自真心的。

“哼。朋友。”無月聽到這個詞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指示他轉過身來麵朝少爺的時候,少爺發現他的臉上帶著笑,隻不過那笑容有些淡淡的悲哀與濃烈的嘲諷在裏頭:“你也是白鴻的朋友。據我所知,你與他更是來往得多。現下卻要毀人親事,好一個朋友。”

少爺冷眼瞧著無月的怒氣,忽然像是了悟了些什麼,臉上的神情也柔和了不少,他緩緩站起身來,走出亭子道:“白鵠,你到底是在氣什麼,你自己可知道?”

無月一愣,無言以對。

是啊,他初次接到十裏亭的消息聽到是凝心的急事,幾乎是要在第一時間便到少爺這裏來了。可是他把自己攔住了,孤傲的他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那日凝心的不辭而別。即便是現在,每每想起她來,他的心裏都會有一絲溫暖的感覺流過,暖得他夜深人靜回到無雙會的時候,一人獨坐,就算身上沾滿了血腥味,都會不自覺地笑出來。可是,凝心那晚離去的背影卻像針一樣紮在了他的心裏。他想拔掉,卻抓不住那痛傷他的針刺,仿佛那隻不過是虛幻的影子;他想視而不見,可是那虛幻又成了真實,瞬間湧出來的苦澀可以澆滅先前一切的溫暖。

他的心因為沈凝心時而溫暖,時而冰冷。自己卻束手無策。是的,他算是輸了。即便自己忍了七個日夜,終究還是因為她而來找少爺。

如果說,先前聽到凝心要嫁給白鴻,心是被撕扯般了的痛。少爺想讓他從中作梗,卻不知怎的,讓他的怒火更甚。無月自認為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手中那寒光四溢的劍便可以證明這一點。但是為什麼,自己會對這種勾當如此生氣呢?

凝心無法與白鴻結合,不是正中下懷麼?自己也可好好報複報複那丟棄他十餘年的白家。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卻不願意當這小人,不願意這麼做?

少爺站在無月麵前,清楚地瞧見無月臉上的掙紮,他輕輕一笑道:“你別想了,你那不知道的一半,是為了你的哥哥。”

“你胡說什麼。”無月一驚,發現少爺不知什麼時候居然離自己這麼近,條件反射地向後退去,把自己的心思又藏了起來。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明白,你是個聰明人。自然清楚我是不會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叫你來,不過是想讓你去找你的伯母說清楚一件事。”少爺笑了笑,並不在意無月的無禮。隻是仰頭瞧著那純如水的月光:“我想讓你去說清楚,你把那塊玉佩交給了沈凝心。”

“我為什麼要照你說的去做?”無月眯著眼瞧著少爺:“你未免也太自大了,我無月豈是任人擺布的人?”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個任人擺布的人,沒人可以擺布的了你。我隻是提醒你,如果你不想你自己和你哥哥抱憾終身的話,最好去把這件事情挑明了。之後你什麼都不用再說,可以繼續當你的無月堂堂主,或者,你想就這麼跟著白家的當家主母回去,也行。我也是不會攔你的。做不做,都是你的自由。”說罷,少爺拍了拍無月的肩膀,便向裏堂走去。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無月疑惑地瞧著少爺離去的背影,居然看到了些孤單。讓他想到了高處不勝寒這一句古語。

“我?”少爺輕輕笑了起來,聲音悅耳且低回:“什麼都不為,因為我,就隻不過是個渾身銅臭的商人罷了。”話音剛落,少爺已經完全沒入了裏堂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