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玉寧終於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已經過了兩日有餘。徐徐睜開雙眼,看到的竟然又是一個夜晚,一如重病之前自己最後看到的世界。
“醒兒……”
玉寧扶著空空如也的腦袋,艱難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人無聲地到她身邊,輕輕將其扶起。
“水……”
玉寧微微皺眉,隻覺得這人帶來的氣息很溫暖,可是她的意識還是需要慢慢地回複。現在她唯一想要的,便是水。
“來。”
很快,玉寧的手上便端了一杯溫水,緩緩喝下,隻覺得從舌尖到全身都舒服了許多。她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抬頭望向那人的時候,卻是滿臉的驚訝。
“……允鎏?”
允鎏無奈地瞧了她一眼,將之身子扶正,也沒有了平常的規矩,索性就坐到了床沿上。
“你,你,你怎麼在這兒?”
聽到玉寧結結巴巴的問話,允鎏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大有你還好意思問我的意思。
“隻不過是幾日沒見,剛來便瞧見你這幅模樣。”
允鎏不善言辭慣了,本來是想說出些關心的話,也不知道怎麼著,經過腦子的一番轉換,說出來倒更像是責怪了。
玉寧低頭不語,似乎是有些委屈,弄得允鎏心裏開始感到後悔,怪自己無端端地說那些嚴厲的話是做什麼,隻不過,當初剛進門來的時候,看到她又是這麼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自己確實是害怕了。
當初玉寧身中奇毒,危在旦夕的疏離感又充斥在他的周身。所以,他留了下來,即便現下正是八大胡同張燈結彩,作物缺席的時候,即便這時候他出現在這種勾欄香閣正能給無數盯著他的人與話柄口實,他卻還是留下來了。
他不想自己像在河南時候那樣,讓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對抗著不可知的敵人,他卻因為所謂差事,所謂別人的名利選擇離開。
允鎏清楚地明白,自己做出這種選擇,大概一定會被從前的自己與清醒過後的理智所恥笑。但是,他不後悔。
因為,他是心甘情願,甘之如飴的。
因為,他確實是為凝心醉了。
允鎏輕咳幾聲,想緩和一下氣氛。誰知道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根本就沒有半點委屈,反而是在忍笑。大概是暗地裏打量他窘迫的模樣竊笑了許久,最後終於忍不住了,才會撲哧一聲破了功。
“真沒想到,你會伺候我喝水,嘻嘻。”
“嗯,看來你還真是沒事兒了。可還會取笑人了?”
允鎏輕笑搖頭,隻是這笑容太淡,現下又在漆黑的房間中,玉寧坐在床榻的陰影裏,根本就沒瞧見他的愉悅。不過,從那偶爾放鬆的語調中,是可以聽出來的。
“怎麼不點燈?”
玉寧虛弱,覺得自己身上重得很,仔細一看,自己身上蓋了好幾層大棉被,現下身上不發冷了,果真是有些發熱。
“……待會再說吧。孤男寡女處一屋之中,已經於理不合。我若點燈,你衣著單薄躺著,就算醒來了,咱們說話也多有不便。這燈,等我走後再點吧。”
這些體己的話,竟然是出自習慣冷漠處事的允鎏身上。而且,他是坐著玉寧這麼這麼地近,近到每一個字正腔圓的音節都激烈衝刺著玉寧的耳膜,重重砸在她慌亂的心上。
玉寧笑了,露在中衣之外的雪白粉頸上更是泛起了些許粉紅。她有些緊張地抓著錦被,生怕自己是太想他說出這樣的話,想得癡狂,所以這些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
她不斷地在問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或者,他並不是那個意思?
難道……他果真是想讓二人在一起的時間長一些,且不被外人瑣事紛擾,所以才不點燈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