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詔允鎏入內廷議事,是在第二天的下午。然而,他接到的那一個讓其牽腸掛肚的快報,卻是在早朝之前。
康熙拿著那份快報,心有千萬種感情,憤怒積壓於胸,更有無可奈何之感。
皇上臉色不明,朝野之上就多了幾分揣測,不知是哪個人的把柄落到了康熙的手裏,而今他隻是隱忍不發。待到爆發之時,定是無所遁形,死無葬身之地。
一時間,朝堂之上,心裏有鬼之人均是人心惶惶。即便是散朝而去,也忙著在家裏秘密集會起來。
允鎏就是在萬千人等這般關注內廷的情況下,來到了康熙的禦書房。
剛進這大殿,康熙也隻是遣散了眾多奴仆,自己依舊在看著奏折,直到三德子開門進來稟報說,房外的人也撤幹淨了,康熙這才長歎一口氣,將放在手上的奏折擲到了桌上。
“皇上?”
允鎏望著康熙的一係列動作,心中不明,卻又仿佛有幾分了然,無端端地也有些誠惶誠恐起來。
康熙瞟了他一眼,忽然說道。
“讓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允鎏聽罷,忽然便又跪了下來。
“臣惶恐,隻是冰山一角,並沒有查出全部。”
“這麼說,你關押的那個人,她不肯合作?”
允鎏不語,隻是講頭埋得更低。
“假以時日,臣定會給皇上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允鎏啊,你先起來說話吧……”
康熙的聲音顯得有些蒼老疲憊,每一個字都在禦書房內久久回蕩,允鎏站起身,卻見皇上已經繞過書桌,向他走來。
“……錢塘水患,今年發得異常猛烈,特別是海鹽鹽官一帶,根本就是天災橫行,人禍難當。”
人禍?
允鎏抬頭望了康熙一眼,又立馬低下頭來。
“海鹽知縣,貪贓枉法,所謂修堤助民,全是沒蹤沒影的事情!!……你自己看看吧。”
康熙仿佛有些說不下去了,他將袖中一鵝黃色綢緞小筒遞給了允鎏。允鎏雙手捧過,隻覺得雙手沉甸甸地。
“皇上……這……”
畢竟是密報,康熙卻這麼給了自己,還讓自己仔細查看。允鎏受寵若驚之餘,竟然因為玉寧的緘口沉默心生愧疚。他顫顫巍巍打開竹筒,其中卷軸之內容,讓他驚愕不已。
“……海鹽知縣……此人並非朝廷科考中榜之人?皆是……賣官鬻爵……所釀之禍?”
允鎏愣了一下,不自覺便將那句尤為顯眼的話給讀了出來。
康熙負手背對著允鎏,聽著這些由百姓血淚凝結而成的控訴,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沒錯,是自己姑息了他。
是自己造的孽。
如若當時不是隻辦了餘國柱這等小角色,如若當時沒有將那人官複原職,今日的人禍便早就可以免了的吧。
“皇上?”
允鎏這一下,完全揣測不到康熙的意思了。
“徹查,嚴懲不貸。朕再給你一個月時間,過了三月,若你所說的賬本花名冊還是沒個眉目。從犯與主犯一道按罪論處,絕不姑息此等禍害蒼生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