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遲疑地跟著淩宇喬,一直跟到了醫院,看著他被推入了急診室裏,全身的力氣像是遊魂一樣的被抽走。

她後背靠在冰冷的瓷磚上,身體一點一點的往下沉,直至蹲坐在了地板上。

盡管達西叔叔一直在旁邊陪著她,勸著她,可手術時間太長了,這種漫長的等待,分分鍾對她而言是一種明火般的煎熬。

“孩子,吃點東西吧。”

“達西叔叔,淩大哥他會沒事的,是嗎?”

安安胃裏難受的要命,哪裏還吃得下什麼東西,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她能做些什麼。

達西握住她的手,神色凝重的安慰道:“安安,傻孩子,上帝保佑,那個孩子會平安無事的。”

達西鬆開後,做了一個基督教特有的祈福手勢。

隻可惜安安不信基督教,不信耶穌,連最起碼的寄托都做不到,現在就是如來佛祖轉世都不管用。

沒過多久達西也離開了,病房門口,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達西於她們並沒有義務,他已經做的很好了,超出了季安安的感激的成分。

隻可惜,安安當時一顆心全部撲在了淩宇喬身上,哪裏顧得上什麼畫,還有管家他們具體落了個什麼下場,之前和淩宇喬商量好好的,幕後主使的推測,早就忘記到了九霄雲外。

不知道在地上蜷縮了多久,手術室燈光熄滅,病床上的人推出來的時候,季安安整個腿幾乎麻木了。

她適應了好一會兒,才從地上完全站立了起來,身子依舊佝僂著。

她看見病床上的淩宇喬緊緊地閉著眼睛,腦袋上的傷口經過了處理,臉頰蒼白的可怕,鼻子和嘴巴裏吊著氧氣管。

雖然醫生說什麼,她完全沒有聽懂,可心卻是猛然鬆了鬆,因為淩宇喬還有呼吸,微弱,卻真真切切的存在著。

淩大哥沒有死。

謝天謝地!

季安安一直陪著她到了病房裏,守在床邊,寸步不離。

手術的費用好像是達西叔叔幫忙繳的,醫院裏的幾個外籍護士看著她沒日沒夜的守著病人,茶飯不思,身體憔悴的沒個樣子,送了一點食物過來。

安安囫圇吞棗的扒了幾口,胃裏沒有那麼難受了。

隻是,當時她沒有發現大家看待她的目光,竟已經是那麼的可憐和同情了。

一直到第二天的早上,達西出現時。

安安才真正感覺到了什麼叫做當頭棒喝,她好像再一次承受了淩宇喬失血過多倒在地麵上的噩耗。

“達西叔叔,淩大哥,他什麼時候會醒過來?”安安心裏焦灼,為什麼總是閉著眼睛,插著氧氣管,到底這樣沉悶煎熬的時間要過多久?

達西叔叔沉默了一下,表情有些晦澀的說:“安安,你要有一個心理準備。”

“什麼準備?”

“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不要讓你蒙在穀裏,淩先生他,頭部神經受到損傷,子彈雖然已經取出來了,但他的意識陷入了昏迷,成了一個植物人。也許明天會醒,也許一個月,或者更久……”

植物人?

季安安渾身的力量抽空了,身體搖搖晃晃地如薄紙一般墜落在地上。

“安安,你還好嗎?”

達西眼明手快的將她托住,卻感覺到她的身體竟是輕的不可思議,一握住,手臂上完全沒有實肉。

她太瘦了。

“達西叔叔,你是騙我的對不對?”安安哽噎著問,臉上仍有一些自欺欺人的成分。

“安安,對不起。長痛不如短痛,我想了想,還是必須告訴你這個事實,你還年輕,你有愛人,別太難過,如果淩先生知道你那麼傷心欲絕,他是絕對不會心安的……”達西神色遺憾,語重心長的勸道。

“不……達西叔叔,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淩大哥還活得好好的,他不會變成植物人……嗚嗚……”

安安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吧噠吧噠的滾落下來,像是水龍頭的開關失控了一樣,一發便是不可收拾。

她從沒試過那麼的傷心悲痛,她甚至連自殺的心都有了,“為什麼,為什麼變成植物人的不是我……”

安安哭的像一個癲狂無助的孩子,她根本沒有辦法控製住自己的眼淚,那種後悔,足以日日夜夜的吞噬著她的良心,今後的日子裏,她將永無寧日,她的世界是灰蒙蒙的一片。

“安安,不要激動,也不要自責,錯的人不是你,孩子,殺人的是可惡的凶手,不是你,別把責任全部往自己身上推……可憐的孩子……”

達西手忙腳亂的,幹脆抱住了季安安,這個孩子的情緒太激動了,不看住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