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嫣狡黠一笑,“該不會是在等黑傻白傻吧?”
一提黑傻白傻,阿楚也像被點了笑穴一樣,嘴邊綻放的笑就跟池塘裏的蓮花似的,很靜,亦很暖,他道:“你還真會起名字,若是讓白煞聽見你還這樣叫他,保不準會氣吐血。”
沐雪嫣扶額笑的歡顏,她手握杯盞,吹了吹浮在桑落上的觴花,又一飲而盡,“誰叫他說我泡的顧渚紫筍不好喝。”
看著她笑靨如花的臉,阿楚握緊酒盞的手微微一震,像有一盤烈風將他卷入其中,眸子裏透著一股衋然的傷。
也許是她太貪吃,不知喝了多少杯桑落菊花酒,沐雪嫣臉頰醉醺醺,就跟一顆紅紅的小櫻桃,碾著熟透了的光澤,神韻開始模糊,看向阿楚的眸子在不停的轉圈,轉的她眼花繚亂,頭快暈死了,而阿楚就跟沒喝酒一樣,清醒著。
起先她還手肘托腮試圖掙紮一番,可這番掙紮就跟被曬在河床上的小魚,沒有人拯救,沒有人將他送回小溪,掙紮到最後被太陽曬得變成了魚幹,沐雪嫣瞌著頭,瞧了一眼阿楚,便漸漸的暈厥,“咕咚”一聲,倒在了方桌上。
她的臉,近在咫尺,卻仿佛山海相隔,遠在天涯。
天幕撩開海闊,像有星星濺落。
這時黑煞白煞已越過嘈雜市井藂集,進入酒肆。
銀白麵具,黑衫白襦,裙擺處攜帶著一瓣桂花,桂香翻卷,顯些覆蓋杯盞裏的桑落和菊花。
那倆人隻尋得一眼,便看見了身子僵直的阿楚,走到他跟前恭敬道:“公子。”
阿楚會意,黑煞扔站在他側邊,沉默寡言,像座雕塑,白煞卻一屁股坐在沐雪嫣旁邊,看著她臉紅的像個大番茄,醉的早就不省人事,仿佛機會來了,他本想捉弄她,卻被阿楚犀利的眼神給睇了回去,他冷聲道:“不得無禮。”
白煞癟癟嘴,好像受了氣的包子,下一秒又正經道:“蘭王傳訊,柳相與太尉等人上書探望陛下,皆被太後婉拒。”
他摘掉麵具,露出一副恨惡的表情,“這倆人歙歙相投已久,禍亂朝綱,修繕城牆試圖以假亂真,柳鍾珣更是膽大妄為,竟敢假傳聖旨,其罪當誅九族,卻不知這背後有何陰謀,莫不是要謀朝篡位?公子,這如何使得。”
阿楚麵色驟變,攥緊酒盞的手略微一抖,菊花四濺,撒在了桌案,落在了他猩紅的眸子裏。
在一旁緘默的黑煞嗓音粗凜道:“陛下登基不久,尚且根基不穩,朝中的一些老頑固剛硬不化,相互勾結,謀心已久,倘若真要謀朝篡位,這點證據是不夠的。”
阿楚扔不動聲色,瞳孔上卻覆蓋一團黑壓壓的烏雲,暴雨傾盆,仿佛蓄積已久。
白煞聽著頓時急了眼,“假傳聖旨的罪名還不夠?”
黑煞搖頭,顯然要比他沉著冷靜,“夠是夠了,隻是……丞相與太尉權利甚大,表麵上朝中人人交好,殊不知這背後暗度陳倉者可不止一人,若是此時收網,暫且隻有一項罪名,誅得了丞相,怕是會有漏網之魚,這魚要是再上鉤,恐怕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