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清殿內江時衍棕色常服繡袍擱置垂涎在桌案,他隆起的眉宇如岏岏山峰,峻峭峽壁,玉蕤纓珊,眼似刀雕,塑麵如冰,審閱奏折的眸仿佛崖澨鬆軟的土壤,渾水淌濁,扔可栽蒔花草。
李公公瞧見小曼站在殿前參拜,而專心致誌批閱奏折的帝王卻仿若未聽見,便小心翼翼的側耳貼近道:“皇上,鸞妃娘娘身邊的婢女小曼求見。”
江時衍眸光一頓,倏爾合上奏折,對身邊的李公公道:“你去沏壺茶。”
李公公遵命,便退出了長清殿。
他又對跪地的小曼道:“你起來罷,鸞妃那邊可有探出什麼?”
犀利的瞳眸摻雜疊疊冷冰的碎石,涼浸到小曼的骨髓裏,她渾身哆嗦,懼攝道:“回皇上,娘娘說,她與您是在東楚相識,當時娘娘為了不嫁給一個不愛的人,所以逃婚被……被阿楚所救,卻不知皇上您是北離的皇帝。”
江時衍瞳孔邃深,淵如濃墨,仿佛愈來愈猜不透,不過這一點倒是證實了,他封雲楚來北離之時用的是他江時衍的臉,英雄救美,用的確是別人的臉,還真是有意思。
有些事為了不露出破綻,他自然不能親自開口問,安插小曼在她身邊一可監視她的一舉一動,二可窺探他與封雲楚之間的往事。
他唇角一勾,笑如魅邪,又道:“還說了什麼?”
小曼垂著頭,隻看著足尖,雙手局促的在腹前攪來攪去,掌心緊張的冒著冷汗,她唯諾道:“娘娘還說,她在這個世界上無親無故……當過乞丐。”
江時衍飄渺的眸,像一束光落在長清殿的角落,露地之時,碎裂震蕩,仿佛青磚被砸出縫隙。
當過乞丐……這倒是讓他從未想過。
李公公端著斟好的溫茶為江時衍遞上來,他薄唇微抿了一口,又道:“可還有什麼。”
小曼站直的身軀戰戰兢兢,小腿僵硬的酥麻,她搖頭,“回皇上,沒有了。”
江時衍將杯盞不輕不重的撂在桌案上,沒有用力量卻茶湯四濺,他不悅道:“你繼續窺視,包括她說什麼,做什麼,哪怕隻是一件細微的小事,都要向朕稟報。”
小曼聲線顫抖,強自鎮定道:“是,皇上,那奴婢告退。”
江時衍喝了幾口茶,幹澀的薄唇微顯滋潤,他將奏折擱置在桌案的一旁,拂袖向長清殿外走去,站在宮牆之上,九紘樓宇,旼旼寥枉,目光瞭望邈邈天際,俯視穹蒼,湊泊雲煙,心已冷寂,再無歸期。
小曼急匆匆從長清殿趕回鳳儀殿,忽忙取了件外衣便往後花園走去。
她離開時間較長,擔心沐雪嫣對她會有猜忌,不免開始提心吊膽,低著頭,走起路來就跟沒魂了似的,差點撞到正在巡邏的禁軍身上。
自從上次落水一救,沐雪嫣身邊的人,廖霆便認得,他身穿甲胄,腰戴長刀,粗凜的眉宇森冷似冰窖,卻漂浮一層薄薄的霜花,他見她行色匆匆,像做了什麼虧心事般,本想跟上去查探究竟,卻被手下的人搶了先。
小曼從巡邏的禁軍旁邊經過,也未抬頭,隻一個勁的往前走。
軍隊裏有一個長相眉清目秀的書生氣席卷的男子輕輕喚了聲,“小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