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霆心有重重不解,像層疊的山麓般壓在心底。
江時衍向來多疑,為了不讓他察覺有人跟蹤,廖霆轉身離去。
灰蒙的月色籠罩一片薄薄的雲霧,漆黑的深夜瞬息沒了光影,整座皇宮看似鴉雀無聲,實則波濤洶湧。
小曼原原本本的將發生的事陳述給江時衍,他手握茶盞,灰暗的眸子倒是未有半分多慮。
看來,她身上的秘密還真是不少。
江時衍擺手,小曼便褪出殿外,回到寢殿沐雪嫣已安然入睡,直到刺眼的光透過窗牖,乍冷的寒風滲入殿宇,沐雪嫣才掙紮著起身。
慧眼惺忪,烏發垂於耳鬢,如銀霜傾灑,洗漱過後,金簪綰發,略施粉黛,身上散發一股子淡淡的花香。
早膳過後,封雲楚站在宣仁殿的丹墀上矚目相送。
看著原本空曠的地方此刻站滿密密匝匝的各國使臣以及攜帶的將領們,封雲楚麵容冷峻,最後將目光落在沐雪嫣的臉上。
不過是相隔幾個人的距離,為何他卻覺得如此遙遠,仿佛隔著一整條銀河,而牛郎織女有鵲橋相搭,他們若想相見,隻有深淵般永遠看不到盡頭的山巒叢海,若是踏出一步,便有可能淪為萬劫不複。
江時衍與別國使臣交談一些道別的客套話。
沐雪嫣眸光無趣的掃來掃去,當與封雲楚的目光相撞時,她並未躲閃,卻見封雲楚劍眉彎彎,衝她驀然一笑。
笑容裏鞣雜一抹憯慟,像一粒封存的種子在她心底破土而出,即便天寒地凍,風聲掣掣,埋藏在她心底的種子仍舊不畏嚴寒的發芽成長。
她心一慌,唇瓣輕抿,竟有些不自主的緊張感席卷,她也禮貌的回他一笑,便將目光望向別處。
封雲楚回眸,聲音陰沉,繾綣風沙般的嘶啞對眾人道:“朕在此多謝諸位使臣肯前來賞光,朕便送到這裏,望諸位使臣歸途之時一路安然無恙,平安抵達。”
眾人紛紛道:“謝過陛下。”
……
浩浩蕩蕩的馬蹄聲充斥著整座鄌吳城,沐雪嫣轉身上馬車之時,不知怎麼得竟回頭看了眼不過見過幾麵的封雲楚。
卻見他眸光複雜的盯著她看,她神色一亂,忙轉過頭與小曼一同上了馬車。
馬車行駛,不過一會兒便出了東楚的皇宮,沐雪嫣扔沉浸在封雲楚浩無厘頭的笑容當中。
他炙熱溫冷,帶有一絲不舍的眼神令她覺得分外熟悉,好像這樣的眼神曾經在哪裏出現過。
她拚命的想,拚命的想,可是不管怎樣,這個眼神在哪看到過就是想不起來……
索性,她一頭栽在了車墊上,長途跋涉,舟車勞頓,她便不再去想,闔上雙眼,閉目養神。
車輛漸漸出了鄌吳城,原本城內遍布各國的馬蹄聲瞬間便四散開來,隻有北離國,向著九黎的方向行駛。
沐雪嫣靠著車墊,脖頸很酸,她便傾斜身子,將雙腿搭在車墊上,蜷縮著試圖能舒坦些。
小曼道:“娘娘,要不要奴婢再從包裹裏取出一件氈毯給您蓋上?”
沐雪嫣搖頭,並未睜眼,“不用了小曼,就這樣吧,你也倒一會吧,總坐著太累了。”
小曼並未推托,也學著她的模樣,彎曲著雙腿,倒在了車墊上。
雖路程很顛簸,可這樣躺著也解了些身子上的疲乏。
九黎一路上樹木蕭瑟,山路迤邐,崎嶇嵂崒,落滿了一地的枯枝殘葉被風吹的淩亂,馬蹄奔騰,塵埃飛揚之時偶爾能聽到幾聲烏鴉的叫聲。
日頭慢慢向西移動,偷偷的藏在了半山腰,整個天邊暈染一片花海般的棲紅。
按照計劃,行車疲勞,當如來時一樣在九黎修整一晚,次日再出發。
可江時衍臨時改了注意,他命軍隊連夜回京,半刻都不能鬆懈。
許是覺得此次東楚之行,他以沐雪嫣為由企圖換他的江山,他自然是知道她他不會拿江山來換,可這暗地裏卻保不定他會做什麼小動作。
出了鄌吳城,江時衍一直緊繃著神經。
因為他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所以不得鬆散。
小憩了一會兒,沐雪嫣揉著眼睛,睜開眼時發覺剛到九黎,可馬車並未停下來,她不禁皺眉,對著已經醒了的小曼道:“不是已經到九黎了,為何馬車還在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