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傻呆愣在長清殿外丹墀下的小曼遲遲未緩過神來,她隻看見娘娘滿頭銀發眼角遍布血痕的被東楚的皇帝從長清殿內抱出來,究竟是怎麼了,皇上為何要賜娘娘毒酒一杯,娘娘與東楚的皇帝又是何時相識的?
不爭氣的她滿眼淚花,眸光睒睒,擔心著沐雪嫣。
朝堂之上的那些大臣們皆被這陣仗和氣場嚇得魂飛魄散,待封雲楚率領一眾大軍走出皇宮後,那些個頑固不化的老臣抖擻著雙腿,扔嚷嚷道:“皇上,今日本是鸞妃娘娘封後大典之日,竟出了這樣的事,皇上當下令廢黜詔書,將其捉拿定罪,要將朝廷的奸邪攘除。”
寧丞相也附和道:“是啊皇上,此女既然是東楚的奸細也無資格再做北離的皇後,新皇後的人選當貴妃娘娘不讓。”
讚同的人皆跪地附和,求江時衍立寧婉為皇後。
寧婉嘴角微微上揚,邪魅一笑,露出中宮之位勢在必得的氣焰,事態按照她所期望的方向發展,定不能功虧一簣。
她唇角蠕動,剛要說什麼,便聽見江時衍聲線冰冷道:“朕不用你們提醒,若再多言,朕連貴妃一同廢黜。”如雪山雲巔傾泄爆發,雪霰崩到她的眸子裏,刻出累累傷痕。
很顯然,他在生氣,而這話也不過是無厘頭的氣上添堵,“都給朕退下。”
那些大臣們支支吾吾的想要說什麼,最終皆赸赸的走出長清殿。
火紅的氈毯上橫屍遍野,皆是捍衛皇宮的侍衛們,鮮血染紅了皚皚白雪,落在江時衍森冷的眸子裏分外醒目。
即便是大臣們退散出長清殿,江時衍扔怔愣在原地未動彈,他思緒萬千,仍是想不通為何酒裏會有毒,他神韻邃然湧現一抹哀傷,滿眼滄桑的盯著寧婉與燕姬。
寧婉眉頭緊皺,眸光濕漉的看著他,心裏冰冷的像淋了一場傾盆大雨般濕透了臉龐,明明一切計謀都是他安排的,可他為何這般埋怨自己,甚至,甚至說出要將她廢黜的話,難道,他後悔了嗎?
她擦了擦眼角滾滾流淌的淚花,傻笑到他跟前,“皇上,您累了,臣妾這就服侍你就寢。”
心灰意冷般的傻話,明明是詰朝之時,她未等觸碰到江時衍的臉,便被他一掌甩開,“給我滾。”
江時衍的力道很大,寧婉一個趔趄摔倒在青磚上,手旁柔軟,她一拽,便舉起沐雪嫣脫掉的嫁衣,唇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在晗兒的攙扶下起身,她將那身火紅的嫁衣攤在江時衍麵前,言辭犀利道:“皇上是舍不得嗎?”
江時衍垂於袖中的指尖一顫,被戳中痛處般,他反手便甩給寧婉一個巴掌,之後身軀踉蹌的離開長清殿,七影扔在他身後默默跟隨。
寧婉被這一巴掌徹底打傻了,她眸光飄渺無物,空洞的目光望向江時衍涼薄的背影,捂著火辣辣像烈火般灼燒的臉頰心痛難忍,原本已經控製的淚水再度傾泄,暮律冬冷,她心如柳枝毿毿垂落,沉於大海,深不見底,再無歸期。
她拿著那身火紅的嫁衣傻傻的發呆,當情緒崩塌時又狠狠的將其踩在腳底下。
燕姬嫌棄的看了眼她這個瘋婆子樣,瞥了瞥嘴,洋洋得意的走出長清殿,一路上哼著暢快的小曲,心情似乎很好。
而從始至終,元眞並未說過一句話,她思緒早已飄遠,邈邈天際,落在她心愛之人的身上,長清殿內說了什麼話她無暇顧及,腦海中隻回蕩著封雲楚說的話,以及他看沐雪嫣的眼神,每一個動作。
淚痣河流,不盡兩年風霜,仿佛一切皆曆曆在目,她未想到盼望今朝再度重逢之時竟是這樣的場景。
元眞不禁想起她拿著司天樓部署圖去湖畔河見他的那一晚,他撕掉假麵,胸腔累累傷痕,她曾問他,“那公子可有心上人。”
他稍作猶豫後便回答,“沒有。”
她本以為他的回答乃真心實意,卻不料他竟讓她冒著不惜暴露身份的風險為他打探一個女子的下落,她承認,她不止羨慕,她妒忌,她恨,她便撒謊稱他要尋的女子已經不在人世,誰知,她還是低估了他的情感,這個謊言不久後便被他識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