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趴在青磚黛瓦上,眸光一直不離景仁殿的窗牖,他知道沐雪嫣內心的掙紮和疼痛,她無處宣泄,不知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或許現在看來她與公子的感情已經到了一個岌岌可危的地步,像同時踩到一根釘子,心都在滴血,卻無法同時治愈。
聽過白煞冷嘲熱諷的話,沐雪嫣心如刀絞。
眼角的淚漬嘩嘩流淌,浸濕了被褥的邊角,她驀然翻了個身,不想讓七娘看到她這樣繼續裝睡。
假意躺了一天的她頭腦渾渾噩噩,整個世界仿佛都是黑暗的。
恐怕此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內心所想的究竟是什麼,她到底要怎樣做才能解心頭之恨。
與封雲楚經曆的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像揮之不去的影子一直伴隨著她,可心卻好像已經漸漸疏遠。
傍晚,她扔像一座雕塑一樣躺在軟榻上,七娘扶起她喝了碗粥,吃過解藥後又躺下。
看得出來她漫不經心裝作毫不在意,其實內心早已千瘡百孔,仿佛將壓抑的情緒憋在心裏,不願再讓任何人看見。
白煞在青磚黛瓦上曬著太陽竟睡著了,一直睡到太陽西落,傍晚時分才醒。
他伸了伸懶腰,顯些將瓦片踹碎,他睇了眼精神百倍的黑煞,打著哈欠道:“不是吧,你一點都沒闔眼,昨天一晚上沒睡,今天居然都不困。”
黑煞肅穆如雕塑,縱然身軀僵硬,他的眸光也始終未離開殿前,發覺一日已過,除了三餐之外,沐雪嫣未有任何動物,她就像一麵鏡子般站著自己的喜怒哀樂,其實早已碎裂的透徹。
白煞摸著饑腸轆轆的腹部,驟然坐起身,“哎呀不管了,要去吃飯了。”
而後他翻身一躍,從屋簷落到宮巷內,“要不要給你帶張饢餅。”
黑煞不做聲。
白煞癟癟嘴,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往禦膳房走去,“也就我還知道心疼心疼你。”
火紅的日頭漸漸滾落在西方的雲海裏,天邊徹底暈染成一片黑漆漆。
今夜星辰無光,不再璀璨奪目,稀疏的掛在天空上手指都可以數的過來。
白煞用薄荷葉包裹一張饢餅從懷中掏出來,白衫沾染一絲油漬,“吃吧。”
黑煞舔了舔幹澀的嘴巴,先是喝了口壺中的烈酒才接過饢餅。
白煞身子極度不舒適道:“要我說去坐會兒得了,一直在這房頂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不可以打擾貴妃娘娘,隻要在暗中守著便可。”黑煞有些死腦筋道。
白煞攤攤手,“不管了不管了,要守著你守著吧,天都黑了,雪嫣姑娘能做什麼,肯定睡覺啊,要不要去偏殿睡會兒,這的宮女太監我比較熟悉。”
黑煞:“……”
雁子在枝頭上鳴叫,他晃頭道:“要去你去吧,我不累。”
屁話,怎麼可能不累,白煞撇撇嘴不說話,凝驟內力輕身一躍,便與景仁殿的宮女太監們搭起話來。
誰知卻被宮女們給哄走,黑煞嘴角一抽,露出無情的嘲笑。
這裏睡不得,他便去其他殿,在宮裏混了這麼久還是有些人緣的。
白煞冷哼一聲,在宮巷裏來回踱步,猶豫著是回自己寢殿還是找一處離景仁殿的宮殿,最後也沒猶豫出個法子。
他又翻身一躍到黑煞旁邊,義氣道:“我是因為怕你一個人孤單,畢竟說起來,你也算我兄長。”
黑煞:“……”
仿佛看透他的心思,黑煞無奈的晃晃頭,他是怕雪嫣姑娘真出什麼事,公子怪罪吧。
躺了一天頭腦渾渾噩噩的,沐雪嫣幾乎在崩潰的邊緣徘徊不定。
七娘也陪了她一天了,她撐起孱弱的身子骨,“七娘,您去睡會吧,不必在這陪著我,我真的沒事。”
漆黑的寢殿內,七娘臉色憔悴的清晰可見,沐雪嫣心憐,不該讓她與自己一同煩惱。
“小姐……”七娘有些舍不得離開,無奈之下,拗不過沐雪嫣,隻能多讓些宮女留在這照看她。
她年齡大了,身子骨一日不如從前,心血不足般,怕是再也熬不了夜了。
七娘幾乎是被沐雪嫣哄走的,現在抬眼看這黑黢黢的宮殿,與北離的皇宮又有何不同,深如大海,不過都是牢籠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