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上一次見麵已經過去了大半年,時間仿佛廖霆腰間的那炳銼刀,漸漸生了鐵鏽。
沐雪嫣眸生暖意,隨即又冷了下去,“你來這裏幹什麼,快離開。”
小小的營帳,雖然表麵上風平浪靜,實則暗藏波濤洶湧,以為四下無人看管,卻不知七影在暗中偵探,若知道他貿然來此,毒手一出,必會要了他的命。
雲湦蠢蠢欲動的雙手想要替她解開手腳被捆綁住的繩索,但剛伸過去,又默默的縮了回來。
“沐姑娘,雖然我不能帶你離開這裏,但有一個人,他想見你。”
那個人,沐雪嫣已經大概猜出是誰了,她默了默,狠下心來,“這種情況下,我誰都不想見。”
知道她是為廖將軍思慮,雲湦唉聲歎氣,“哪怕說一句話也成,姑娘也知疆場上刀劍無眼,生死也便由不得自己,將軍隻是想在有生之年將心中對於沐姑娘的謎團解開,僅此而已。”
不然還能怎樣呢,郎有情妾無意,他看的透透徹徹。
謎團?她能有什麼謎團,曾經是西良的女將軍,後因敗下仗遭遇滿門抄斬,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對於這一切,她卻無能為力。
如今擺在眼前的隻有一條路可以走,在適當的時機領兵作戰,作為江時衍的一顆棋子,是生是死也由不得自己。
唯一想要守護的便是她的阿楚。
眼瞅著五日期限就要到了,荒漠迷城般的幽魔穀,像一座孤傲的囚籠,孤狼遊躥,禿鷲翱翔,戰火頻起,若是沾染,必定像撲火的飛蛾,隻能是自取滅亡。
她別過頭去,用後腦勺對著他,堅決道:“雲湦,你不必浪費口舌了,我誰也不見。”
雲湦垂下頭,像做錯事的小孩子,“可是……我已經將營帳的位置告訴將軍了。”
他提前到此,也不過是探探口風,卻沒想心智不成熟,變成雪上加霜。
多了一份記憶,心中便多了一份痛苦,沐雪嫣闔上眼,沉思片刻,知道躲不過了,“若他在門口,便速速進來,這樣在營帳前站著,反而容易讓人起疑。”
未等雲湦歡喜雀躍的告訴廖霆,他已經撩開營帳的帳幔,一身黑衣融於月色,像那張鐵板的臉一樣,冰冷中繾綣著柔情。
雲湦識趣的退了退,“我去外麵把風。”
不知該喚她沐姑娘,還是薛將軍,思來想去,還是選擇了前者。
廖霆嗓音沉了沉,壓低幾分,“沐姑娘。”
沐雪嫣冷硬著臉,視線在他倫廊上掃了一眼,頗為焦急道:“廖將軍有話快說,若皇上來了見你再此,恐怕回京要無望了。”
廖霆直言不諱,“沐姑娘可有想起幾年前的幽魔穀之戰。”
皆知七影的蠱毒之術天下聞名,竟能研製出如此神奇的蠱藥,讓人將丟失的記憶再次想起。
沐雪嫣聲音絲滑如水銀流瀉,比燦燦的月光還冷幾分,“想起來了,廖將軍當日騎著一匹駿馬,在沙漠中馳騁,真是威風堂堂,英姿颯爽,尤其是那一身金盔銀甲,如此多嬌之男兒,誰不傾慕敬仰。”
廖霆神韻溢出梅子湯般的酸意,“當時,我雖在疆場上英勇殺敵,輝煌的陽光下卻仿佛身處黑暗裏,一切事皆情非得已,因著家國,我別無選擇。”
憨憨的語氣,倒將她針尖般的話記在了心裏去,沐雪嫣抿嘴一笑,“所以啊,我說的敬仰是真的。”
一次恩情,救了她的性命,她怎能不感激,“當時在司天樓的城牆上,將軍若不下令將城門打開,便沒有我的今天,不管怎樣說,我都欠將軍的。”
廖霆眸光暗了暗,“沐姑娘,我今日來不是為此,我隻想知道,那場仗敗了後,姑娘究竟經曆了什麼,才會失去了記憶。”
看他神韻中韞藏的柔光,沐雪嫣被照耀的心裏暖洋洋。
可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被卡在了喉嚨裏,難不成要告訴他,真正的小芊已經死了,她是穿越而來?
她思索片刻,故作難以為情,一雙炙熱的眸子灼灼的看著他,“廖將軍對我的事這麼上心,莫不是喜歡我?”
準確的說,是喜歡疆場上洶湧無比,如大浪翻滾卷起塵沙般英勇的小芊。
果不其然,廖霆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就跟櫻桃樹開了花,粉嫩的臉竟有些可愛,被戳中了心思,他垂眸,轉移話題,“沐姑娘就別取笑在下了,在下隻是,隻是想知道那件事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