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日,是爹娘的祭日。清舒身著一身白色衣裳,以桃木簪挽了個發髻,在街上買了冥紙香燭,就來到一片蕭瑟的林子。這是亂葬崗,亦是她爹娘的墳墓所在地。爹娘被人斬殺,清舒給他們收屍的時候,已經被狼咬得不成樣子,爹娘生前喜歡清靜,清舒就把他們合葬在了這片林子裏。這片林子不遠處,是那些屈死的冤魂,他們被隨意地葬在土裏,有的又被狼刨出來啃過。那裏麵也有她的兄弟姐妹。
清舒在墳前停下,跪了下來,向爹娘磕了三個頭,而後拿出冥紙香燭,焚香燒紙。
“爹,娘,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九月十九,是女兒的生辰,您和娘在下麵,要好好照顧自己。”自從爹娘死後,她再也沒過過生辰,對她來說,那是個屈辱的日子,終生不忘,她永遠記得丞相府裏那慘烈的一幕,記得她的家人是怎樣死在齊國的士兵手裏。
樹影婆娑,幾條黑影若隱若現,在林中穿梭著,漸漸向清舒靠近。
墳前的火舌瘋狂地搖曳著,仿佛在訴說著當日的屈辱,隱隱可聽見女子的哭聲。
領頭的黑衣人一抬手,黑衣人悄然向清舒襲來。
清舒神色一凝,幾枚閃耀的銀針飛了出去,隻聞幾聲慘叫,剛靠近清舒的幾名黑衣人已倒在了地上。
清舒步步後退,這些黑衣人共有十人,武藝非凡。清舒不會武功,自然不能硬闖。見到方才的一幕,幾名黑衣人幾乎是未發一聲,就倒在了地上,看來這個女人,不簡單。
清舒提著籃子,忽然撒出一把粉末,眼前一片煙霧繚繞,清舒趁機逃走。
黑衣人緊跟著上來,清舒四下一看,躲進了樹叢裏。習武之人能根據氣息判定人的存在,甚至能判斷出他的準確位置。清舒在身上紮了一針,屏住了呼吸。黑衣人四下察看著,沒有發現什麼,離開了。
清舒拔出銀針,長吸了口氣,起身離開。這些人不知是什麼人,對她懷著殺意,如果是白蘭的人,不該對她下手,知道她還活著的,或者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會是誰呢?
霽月繡坊。
血流成河。
清舒扔下了籃子,跑進了屋裏。素心,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推門的一刻,她怔住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雲素心躺在地上,衣裳被人扯亂,懷裏緊緊抱著剛生下不久的孩子,孩子的小臉上,帶著一絲血跡,已經變冷了。清舒伸手在他鼻間一探,忽然縮回了手,摟著雲素心和孩子痛哭起來。
“三妹,二姐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為什麼要離開我,為什麼要丟下二姐一人?二姐好累啊!”
“很快你就不會累了!”
清舒猛地抬頭,一個蒙麵女子出現在她麵前,這聲音她熟悉。女子露出的臉上滿是傷痕,整張臉可想而知是有多可怖。
“鳳舒儀,不,鳳蕭娘!你為什麼要殺他們,你對顧兮華做了什麼?”
鳳蕭娘冰冷的臉上殘忍一笑,清舒暗暗朝袖中摸去。
“彩翔鳥丟失,顧府上下被問罪,顧兮華下落不明,你怎麼倒賴在我頭上?我們奪命閣不做那種下作之事。”
清舒冷笑道:“嗬,好一個光明磊落的奪命閣!”彩翔鳥的事她也聽說過,本以為隻是傳說,沒想到真有此物。
鳳蕭娘敢一個人來,就有把握帶走她。不過她或許不知道,今日的雲清舒,已不是當日的雲清舒。
“本姑娘不想對你動手,隻要你乖乖束手就擒,閣主是不會傷害你的。”簡直說得比唱的還好聽。
“好啊,不過——”鳳蕭娘看著,清舒道:“我好歹是當朝丞相之女,又是青門少主,你們要我做什麼我不管,不過我少主的身份不能變。”
鳳蕭娘道:“這個自然。”俯身向清舒行禮,卻突然,身上被刺了幾針,鳳蕭娘怔怔地看著她,她何時學會的醫術?這手法,是洛神醫!
清舒笑笑道:“我本不想殺你,可你們害死了我妹妹和她的孩子,別怪我手下無情!”清舒舉起匕首刺了過去。
鳳蕭娘心一慌,想她也是閣主手下一等一的高手,如今竟死在這麼一個黃毛丫頭手裏,說出去豈非恥辱?在匕首刺過來時,鳳蕭娘疾速喊道:“慢著!”
清舒停下,鳳蕭娘道:“你就不想知道雲天弈的下落?”
大哥!清舒又把匕首抵在她頸間,大哥若是還活著,怎會不來找自己?都說奪命閣的人最是狡詐,她的話,又有幾分可信?生平第一次殺人,清舒的手微顫著,鳳蕭娘嘲諷地道:“哼,堂堂少主,竟然不會殺人,王英若是活著,不知會作何感想!”鳳蕭娘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
清舒雙手握著匕首,閉眼刺了過去,卻突然被一道力震倒在地,再仔細看時,鳳蕭娘已經不在了。
二
送親的隊伍在城外耽擱了五日,公主卻還沒有任何消息。清舒雖是替嫁的公主,可要是找不到人,到了齊國他們都得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