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普通的病房,但因為是單人間,屋裏的兩個人又都沉默著沒說話,就顯得尤其寂靜。

白莎莎從被窩裏探出腦袋,看著病床前給她削著蘋果的女人。

女人化著精致卻不濃豔的妝,一頭長發高高盤起,大概是下了班就直接過來了,身上還穿著職場的正裝,勾勒出令人羨慕的身材,整個人看起來幹淨利落又颯爽,賞心悅目……如果忽略掉那殺人般的眼神,配上手裏狠狠削皮的刀,白莎莎瑟瑟地往被窩裏縮了縮。

“給,蘋果。”

那個本來相當大的蘋果,已經被削得都快雞蛋大了。白莎莎看了看女人右手的刀,也不敢作聲,伸手去接了過來,又細細地說了聲:“謝謝。”

女人聽到這聲謝謝,手抖了抖,連帶白莎莎也嚇得手抖了抖。

“居然還會說謝謝,真的失憶了?”

白莎莎一聽,忙不迭地狠狠點頭,恨不得把自己腦袋切開給她看,自己是真的失憶了。

她從幾天前在這醫院醒來,就什麼也不記得了,身邊隻有這個女人,名叫薑舒雲,說是自己的朋友,死活不肯相信自己是真的失憶了。

現在幾天過去了,薑舒雲似乎也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她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一臉無奈:“這都什麼八點檔狗血劇情?”

白莎莎沒說話,細細啃著雞蛋大的蘋果。

“就真的一點也不記得嗎?你的家人,朋友,車禍前發生了什麼事情?”薑舒雲又不死心地問。

白莎莎吞下嘴裏的蘋果,茫然地搖了搖頭,她就連自己是發生了車禍,都是聽薑舒雲說的。

兩人正說著,病房的門被打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帶著幾個小大夫進來查房了。這個人白莎莎認得,是她的主治醫生吳醫生。

吳醫生照例地問了問現在的狀況,又看了看手裏的病曆夾:“從複查的結果來看,病人身體已經沒有太大的問題了。她肚子裏的孩子月份還小,所以這次雖然車禍流產了,好好調理的話,不會留下太大的後遺症。”

白莎莎石化了,她僵硬地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隻知道自己車禍,卻完全不知道還有流產這回事,現在猛然知道了,整個人腦子都混亂了。

薑舒雲顯然是早都知道了,並沒有太大的意外,她站起來問醫生:“那她失憶是怎麼回事呢?”

“這個我們也不好判斷,從腦部的核磁和CT上看,出血並不嚴重。今天我再給你們請個腦病科的醫生會診會診。”

“好,麻煩你們了。”

白莎莎幾乎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等薑舒雲客氣地把大夫送走了,她才急著抓著薑舒雲的手:“我懷孕了?”

“不僅懷孕了,還流產了,能耐了你。”

白莎莎愣了愣後,又傻傻地問:“孩子是誰的?孩子他爸呢?”

她也太淒慘了吧?住院這麼多天,每天都隻有薑舒雲定時地來。

薑舒雲歎口氣:“你車禍住院的事情,除了我誰都不知道。至於其他的事情,你就自己慢慢發現吧,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人生處處是驚喜。”

白莎莎頓時覺得前途一片黑暗,不,她不想要驚喜,她怕是驚嚇。

“還有,你也別傻到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我說是你朋友就是你朋友了?我說的都是真的嗎?白莎莎同誌,麻煩你有一點懷疑精神好嗎?”

白莎莎看著她雖然不耐卻又透著關心的眼神,不自覺地就笑了出來:“我知道,我們肯定是朋友。”

剛醒來的時候自然也是迷茫恐慌過,對她警惕過,可是這個人看起來很忙的樣子,還是每天定時過來,晚上也是留在這裏睡,第二天安頓好了她以後才直接從醫院去上班。

有一次薑舒雲來得晚了一些,請的護工也不知道去了哪裏,白莎莎自己下床正好被她逮到,當即就炸了毛。

“你怎麼自己下床了?白莎莎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我沒來不是有護工嗎?護工不在不能按鈴叫護士嗎?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其實白莎莎想說醫生已經說過沒什麼太大問題了,適當下床走動走動也沒什麼。可是看著這人暴躁又關心的眼神,她便閉了嘴。

從那以後薑舒雲再也沒來晚過,有時候白莎莎看著她因為趕路匆忙而弄得有些淩亂的發型,就肯定地想,她們一定是非常好的朋友。

然而,很好的朋友薑舒雲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要給白莎莎解惑的意思。

“別人說的都是假的,你得自己去發現。”

她就丟了這麼一句話,任由白莎莎的小腦瓜百般糾結去了。

後來請的會診也沒會診出什麼名堂,說的都是她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問題。白莎莎又住了一周,才終於出了院。

出院自然也是薑舒雲來接的,還象征性地帶了一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