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行動由向天印負責指揮,他畢竟當過正規軍的連長,打過仗,安排一次偷襲那是成竹在胸的。
向天印和嶽峻峰帶人摸到了糧庫附近,可以看到幾個民團的人在遊動,糧庫門口則有兩個日本兵在站崗。這裏有日本兵他們事先不知道,有點意外。向天印悄悄問嶽峻峰:“少爺,有日本人,打不打?”
嶽峻峰說:“不知道糧庫裏麵還有多少日本人,以你的看法,如果打了,我們能不能全身而退?”
向天印不是很有把握,但是既然來了,不打就走又很不甘心。他仔細權衡了一下,說:“我想打一下,這些鬼子兵和謝家這些狗東西,也該給他們留個教訓了。少爺,我的意思是這樣——你帶一半人先走,把鎮裏警戒的弟兄也叫回來,從糧庫北麵進山,在山腳下等我們。我這裏打一下就走,在鎮東土地廟那裏進山。”
嶽峻峰不肯先走,向天印說:“少爺,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現在這裏有鬼子,還不知道有多少,鎮裏那些弟兄必須通知他們撤走,留下說不定會有危險。我這裏也不會戀戰,隻要射殺他們幾個,讓他們長點記性就行了。那些退走的弟兄沒有人帶領,說不定會亂,你過去我就放心了,在這邊打起來也放得開手腳。再說留在這裏的人少些,我們退走更靈活些。少爺,走吧,別猶豫了,我們肯定沒事的。”
嶽峻峰不再爭了,叫上一半人,像來時一樣鬼神不驚的離開了,隻是在離開前將那挺機槍留給了向天印。
向天印等了一會兒,估計嶽峻峰已經帶著人出了鎮,他讓機槍手檢查了一下已經壓上子彈的彈匣。機槍是“捷克式”,備用彈匣帶了三個,都已壓滿了子彈。他要所有人準備好,他的槍一響,大家一起向庫房門口和看得見的路上遊蕩的幾個團丁射擊。他接過機槍,穩穩地架好,仔細地瞄準了糧庫門口那兩個日本兵。
糧庫門口,四五個謝家民團的人恰好聚在了一起,向天印剛想扣動扳機,糧庫大門上的小門卻開了,又是兩個鬼子從裏麵出來,看來是換崗的時間到了。向天印手中的機槍響了,隨著他的這一個連射,周圍二十來支步槍同時打響,糧庫門口和場地上以及剛走到緊貼這邊的路上的鬼子和團丁,一共九個人全都倒下了。向天印給機槍換了個彈匣,向身邊的隊員下令,要他們立即出鎮去和嶽俊峰會合,他自己則繼續據槍對準糧庫大門警戒著。他身邊除了留下一個機槍手和一個彈藥手,其他人很快消失在黑黝黝的巷子裏。
從糧庫小門裏接連躍出幾個黑影,一到門外,黑影就貼著門兩邊的圍牆,利用圍牆腳下最黑暗的那一條區域掩蔽身形。這些黑影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在圍牆兩邊牆根的陰影裏,貼牆排成一溜蹲著,絕不輕易移動。向天印從這邊看過去,很難準確判斷這些黑影具體蹲在哪個位置,他知道這些人絕不會是謝家民團的人,肯定是小日本。他在軍隊裏當連長之前,曾當過一段時間機槍手,機槍打得不錯。這時候,他對著幾十米外糧庫圍牆的牆根,由近及遠一個連發,二十發子彈貼著牆根排成了一條直線,從那黑影中突然而起的活動中,可以猜到有人中槍摔倒了。
牆根黑影中有人開槍還擊,子彈打得還很準,差點就打到了向天印。向天印沒有猶豫,輕喝一聲“走!”,三人飛快竄進身後小巷,憑借熟悉地形,沒多久就到了鎮東土地廟邊。這土地廟其實隻是進山小路邊用磚蓋起的一個小佛龕,裏麵供著一具石雕的“土地爺”,隻有成人腰那麼高。向天印等人剛從鎮邊露頭,嶽峻峰就焦急地迎了上去,兩下一碰頭,知道都沒事,嶽峻峰一揮手,所有人迅速跑過一片農田,鑽進了山腳的樹林,消失在林下墨一般濃的黑暗裏。
大穀帶著鎮上的鬼子,還有糧庫那邊追來的部下,開始還追得有點方向,但很快就在交錯的巷子裏轉得昏了頭,折騰一番毫無收獲,隻好偃旗息鼓回去了。
這次糧庫遭襲,門口四個哨兵兩死兩傷,襲擊方的第二梭子彈又造成牆腳的日軍一死兩傷;“治安隊”的人也是三死兩傷。天一亮,大穀就找來謝明德訊問,謝明德告訴他這次襲擊應該是嶽家的“護商隊”所為。
大穀知道嶽家的當家人嶽子軒和老婆都在鎮上,而他家的“護商隊”一百多人槍卻在山裏。嶽子軒雖然對這次“征用”糧庫沒表示反對,但是他拒絕了植村少佐要他出任“共榮促進會”副會長的要求。大穀想報複,但想到植村少佐臨走時要他盡量爭取嶽子軒出山的交待,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憤怒和衝動,暫時沒有對嶽子軒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