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峻峰等人且戰且退,雖然熟悉山裏地形,但鬼子有鄧老五的人帶路,這點優勢被抵消了,因此一直無法擺脫敵人。別看大穀他們對付一個石頭連連吃虧,遇到嶽峻峰他們卻占盡了上風。沒有多久,嶽峻峰這邊就已經傷亡了七八個,而鬼子卻隻是死傷各一人,連鄧老五的人也隻有一個喪命。沒法擺脫敵人,對方又在人數和戰術素養上都占上風,嶽峻峰隻好一路敗退,情勢不容樂觀。
石頭離開懸崖,用最快的速度追著槍聲奔跑,終於,嶽峻峰的人出現在他的前方不遠處。他趕緊奔了過去,嶽峻峰見到他,有些意外,但心裏似乎比先前托底了不少。他們來不及細說,石頭說了聲:“跟我走!”在頭裏跑了起來。
有了石頭帶路,嶽峻峰他們不再考慮朝哪兒走,隻管跟著他奔行,速度快了何止一倍。山上有路沒路地,凡是人能通行的地方都很狹窄,嶽峻峰他們排成了一字長蛇陣,後麵追趕的敵人亦是如此。田守義的兩個弟兄利用這種地形,不顧自身安危就地阻擊,雖然兩人都死在了鬼子槍下,但遲滯了他們的追趕速度。嶽峻峰他們終於和追兵拉開了一段距離。
石頭知道鬼子有軍犬引導,很快就會追上來,嶽峻峰的人雖不算太少,但都缺少和敵人周旋的本領,人數多了反倒成了累贅。現在擺在他們麵前的隻有一條路,那就是分散逃跑,那樣一來相信大部分人都可以逃脫,但其中一部分人就會成為鬼子和漢奸的獵物,至於誰能逃脫,誰會被殺,就隻好聽天由命了。石頭緊張地想著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就在這時,前麵出現了一條小溪。小溪水清澈見底,很淺,寬度在一兩米之間,溪底是大大小小的石塊和少量的沙土。小溪彎彎曲曲地,兩邊長滿了植物,幾米外就看不到了——他知道機會來了。
石頭一指下遊方向,對嶽峻峰說:“快!所有人都從水裏走,向下麵跑,要快,別發出聲音,腳下輕一點,盡量別把石頭踩翻過來。”
現在石頭成了大家的主心骨,沒等嶽峻峰發話,所有人都依次下了水,盡量按著石頭關照的那樣朝下遊走去。石頭看他們入水以後還算鎮定,沒有亂,大體上還符合他說的那樣,就不再看他們。他回過頭來認定身邊一個嶽峻峰的手下,一把撈過那人手裏的步槍,同時說:“快把你的子彈袋解下來給我。”
那人倒也很聽話,鬆開了拿槍的手,連忙解開腰帶,取下子彈袋遞了過去。石頭接過子彈袋,憑手中的分量就知道自己沒看錯,這名弟兄的子彈袋還幾乎是滿的。他把自己用的“三八式”步槍朝那人手裏一塞,將子彈袋套在了肩上,又從口袋裏掏出幾發“三八式”的子彈塞到了那人手裏,也不作解釋。
嶽峻峰和田守義看著他做這一切不出聲,這時隊伍差不多都下水了,石頭對兩人說道:“你們也快走吧,走得遠些,千萬別留在附近,也別回來。”
嶽峻峰連忙問:“那你呢?你想幹什麼?”
石頭著急的說:“你們快走,不然來不及了!我把鬼子引開,放心,他們抓不住我。”
田守義手提大張著機頭的盒子槍,說:“我留下,和你一起。”
石頭提高了嗓門,幾乎是怒喝了:“快走!羅嗦什麼!”邊說邊推了他一把。
嶽峻峰見他如此,知道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再說也相信他說的,在這山裏要抓住他確實沒那麼容易。他拉了拉田守義,兩人下水,很快走出了石頭的視線。
石頭看了看小溪的水底,溪水很急,被踩過的泥沙上留下的痕跡很快就被水流撫平了,雖然他還能看出人走過的印跡,但他相信一般人已經看不出來了。他走過去把幾塊明顯被踩得翻了身的石塊再翻回原狀,抬頭向前看,近處能看得清的地方再也沒有這種明顯的跡象,遠處那就顧不上了。他轉身向上遊方向走了,腳步放得重重的,走幾步還有意用腳攪動一下溪底,似乎生怕別人看不出他的去向一樣。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了人聲,追兵過來了,他加快了腳步,消失在小溪兩邊的樹叢後麵。
大穀等人到了小溪邊,小溪對麵岸上沒有趟水過溪的人必然留下的水跡,軍犬也轉著圈子找不到氣味,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大穀馬上想到這是逃跑的人從小溪的水裏走了,溪水掩蓋了他們的氣味。他有點譏諷的想:這些人想用這種辦法逃脫軍犬的追蹤,也太看輕他這個大日本軍官學校畢業的優秀學生了。
大穀隻是有點拿不準:這些中國人是向上遊?還是下遊?或者是分向兩邊走了?這時他看到了上遊的溪水裏明顯有攪動過的痕跡,一些石頭被踩翻了,而且看上去絕不是一兩個人走過造成的。這時候似乎為了證實他的判斷沒錯,從上遊漂下來一些新鮮的樹葉和草屑,數量很少,不注意就可能忽略了。他走進溪水裏,撈起一片大些的樹葉,看到葉根處是新鮮的被扯斷的痕跡。他再看看下遊,那裏看不出有什麼異常的痕跡,他下令向上遊方向全速追擊——在他看來,即便是有部分人分開從下遊走了,那人數也不會比上遊多。他從剛才的戰鬥中感到這些武裝分子不難對付,但是他怕再遇上先前那個神出鬼沒讓人心怵的對手,決定還是不分兵,隻要追上前麵的人,哪怕消滅他們一半,今天的惡氣也可以出了,“皇軍”的麵子也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