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十來天過去了,出去辦事的人中,最早回來的是石頭和田守義。田守義說,他和石頭看了好幾個地方,其中兩個地點可以作為新營地。這兩處不僅地點偏僻,易守也易退,離仙流鎮也不遠,其中一處還有十幾戶山民居住。嶽峻峰當即決定第二天就派人和石頭一起過去,先在那裏找一些可以容納兩百人的山洞,如果沒有這麼多的洞穴,那就尋找合適的地點,準備搭建一些好一點的簡屋——眼看著天氣漸漸變涼,要做過冬的準備了。
嶽木榮也已經帶著幾個人去了大溪鎮,據回來報信的人說,幾天來嶽木榮的進展還順利。大溪鎮前國民政府的鎮長馮德棻,自從兒子馮守訓被抗日武裝打死以後,變得有點喪心病狂。他雖然沒有就任偽職,但和日本人已經不是眉來眼去,而是差不多公開來往。鎮上或者附近的居民中,隻要被他的手下發現有人抗日或同情抗日,他就會派手下將人抓來嚴刑拷打,凡是不肯“悔過”的人,都會被他公開處決。有時候遇到個別特別強硬、反日情緒特別強烈的人,他甚至都懶得抓回來審問,往往就地處決了事。
馮德棻現在對家中的生意不太放在心上,兒子死了以後,他沒有其他子嗣,也沒有侄兒一類血緣近的後輩。於是他把一個堂叔家的孫子過繼了過來,並且把生意和有關田地的所有事都交給這個“兒子”打理。他的心思差不多都用到了給死去的親兒子報仇上麵。他最痛恨的是國軍的殘餘,已經有三個在附近養傷的國軍官兵被他發覺,都被他抓回來酷刑折磨致死了。
嶽木榮進了大溪鎮,備了一份禮物先去拜會馮德棻。馮德棻聽嶽木榮說自己是江西人,和人合夥在湖北通城做生意。現在日本人占領了南邊大片地方,大老板想朝那邊發展,看中了大溪鎮這個水旱碼頭,要他在這裏開個分號,接應一下南來北往的本號生意。
馮德棻草草問了幾句,就把他們打發給了新認的“兒子”。這個新兒子過繼到馮德棻名下以後,按照排行改了名,現在叫馮守禮。
馮守禮倒也很明白自己的處境,他不像他的“爹”馮德棻那樣管誰抗日不抗日的事,將全部的心思用到了撈錢上頭。這樣的人嶽木榮打起交道來倒也容易,所以他這邊的進展很順。
向天印這次要做的事最難,很危險,一直讓嶽峻峰為他們提心吊膽。還好,第十天剛過中午,和向天印一起出去的一個弟兄回來了。他對嶽峻峰說了他們這些天的經曆:
向天印帶著一隊人,都換上了普通百姓的服裝。到了大溪鎮北邊,他們走出山地的時候,向天印將三十來個帶著長家夥的弟兄留在了大路附近的山裏,自己和餘下的十個人繼續順大路朝北走,隨身隻帶了幾支手槍防身。
他們一路上還算好,經過幾個有鬼子和漢奸的村鎮關卡都沒遇上麻煩。走出去不太遠,向天印根據一路上的情況,決定不再向前,而是就在幾個小鎮買了些糧食和食油,還買了些用得著的雜貨。買好東西,他們先在東門鎮找到以前認識的一個商人,花了重金由那商人出麵,在當地偽機構辦了張路引,然後租了條船,沿河直下。靠著那張“路引”和錢,順利地過了大溪鎮。他們在大溪鎮的下遊一個叫後河沿的小村子附近上了岸,在接到通知趕過來的那三十個弟兄和花錢請來的當地村民幫助下,連夜將買來的東西運到了山裏。現在向天印和弟兄們都在那邊守著,那是靠近山邊的一個小山村,隻有十幾戶人家,向天印給了那些村民一些糧食和大洋,然後隻許進不許出封鎖了村子。
嶽峻峰他們第一次將自家的物資運進山的時候,鬼子還沒有來,他雇傭了不少人幫著運,所以才在短時間內將數量不少的東西分別運到了好幾個地方。像現在這個盆地,那是他在進山以後,第二次雇傭了山民,從先前儲藏的地點再運出,費了一番周折才在這裏儲存了大量物資,先後雇傭的山民不下三百人。
現在不能這麼大張旗鼓了,所以將向天印采辦的東西運到目的地還得費點腦筋。
嶽峻峰親自帶人出山接應到了向天印,又用了整整一天,這才把四千多斤糧食和其它東西運到了離山邊最近的那個新物色的地點。
一切安頓好以後,嶽峻峰和向天印說起了這次買糧之事,向天印說了說經過,覺得雖然這一路上有驚無險過來了,但是這麼做不是長遠之計。他說:“我們現在這種做法有幾點麻煩的地方。一個是江西那邊還有國軍控製的大片地方,江西和湖南交界的一塊狹長地區,雖說被鬼子占了,但是淪陷不久。‘中儲卷’在那裏是鬼子規定的‘法定’貨幣,但是民間普遍不認可,雖然可以買到東西,但遠遠不如已被鬼子‘廢止’的‘法幣’好用。就連一些已經投靠鬼子的地方武裝設立的關卡,收買路錢的時候也寧可要‘法幣’。我們想用‘中儲卷’買東西,那必須要進入湖北境內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