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瀾淵連半點猶豫都未見，耳邊言語的溫柔潮起汐落，仿似夢中囈語遣眷，又如堅決的磐石震懾著四海九州的千鈞山河，自甘為了心尖人壞了他一向規矩的言行。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聞言，惡鬼似乎有些顫動，將信將疑的望著瀾淵，稍一琢磨便道：“好。”
瀾淵揮袖將那惡鬼拉至二人跟前，束縛他的鎖鏈鬆散了幾分，與瑤思目光交流一瞬後，與那惡鬼道：“走。”
惡鬼有自知之明的沒在反抗，應著瀾淵的話，引二人向穀中深處走去。
一路上，來回飄蕩的魂魄不在少數，然而敢直視三人或是頓步觀望著皆是寥寥。
行至半盞茶的路程，戾氣越發深厚，靡靡腐爛氣息奄奄散發，空氣也變的黏膩潮濕，駭人之感油然而生。
好在，瀾淵為瑤思劃的仙法結界可阻擋戾氣帶來的壓迫感。
瑤思見那惡鬼似乎並未做什麼反抗，亦沒表現出戲耍二人的表情變化，適才開口尋問：“方不方便說一下你凡間未了的心願是什麼？”
惡鬼眉頭一蹙，頗有些感慨唏噓之意。
原來瀾淵料想的不錯，那惡鬼本是凡塵正義修仙人士，常年在外頭東奔西走，斬下了不少臭名昭著的妖邪鬼魅。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他曾斬妖除魔時遇見過一隻妖界鯉魚精，二人人妖殊途的一見鍾情。
其實那鯉魚精隻是潛心修煉，從未做出過多傷天害理惡事，奈何頗多崇尚妖魔皆可誅的修仙者皆不願放過那鯉魚精。
他一怒之下便同眾多修仙者分道揚鑣，因著他法力高深，又有抽魂鞭加持，大戰之時，他一時未收住法力，斬殺了不下十餘名修仙者，適才成為不入輪回之遊離魂。
他如今一廂心願便是能再瞧那鯉魚精一眼，盼她能散化妖氣列為靈。
說至此，瑤思感慨又是深情之人分別的感人肺腑之事。
隻是這故事，怎麼如此熟稔，似乎在哪見聽說過……
這廂瑤思正思考間，眸子一抬，正瞥見瀾淵一雙水波般瀲灩晴光的眸子暗啞失焦。
瑤思適才想起這熟稔故事熟稔在了何處。
故事裏連女方的人設都是一樣的，眼下瀾淵這是代入感太強了，正憂愁善感著自己的那條魚。
瑤思心頭醋意橫生，又礙於各種情麵兀自生著悶氣，沒有去理會瀾淵。
氣氛一時有些壓抑的寂靜。
良久，瀾淵才發覺瑤思少見的沉默寡言，連牽著他的手都負在了身後，低頭看著鞋尖一步步的向前走。
同瑤思這麼些年朝夕相處下來，外加白澤與綰玉二人勸說管教，瀾淵多多少少對於動情事也開了竅。
那廂惡鬼都瞧出了瑤思心頭的醋意，不鹹不淡地開口：“有情未必終老。”
他感慨後，沉沉喟歎了一聲，忽而又帶著悲傷的調子，歎道：“終老一生自然是好，事若如此，若是無可挽回，我願以我命換她命。”
瑤思歎了口氣，抽回神思亦無奈感慨了一聲其二人情路坎坷。
瀾淵隻默默走在陰森林木間，撥開心意再回頭看，他便愈發真切地覺乎出自己對瑤思的感情，是執念與猛烈的歡喜，是習慣與平淡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