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整個魚鯪島入夜依舊燈火通明,原本受著魚鯪島仙澤而生的仙靈們,因著陸壓道君離去,仙澤散去大半,一時間成了無頭蒼蠅,嘰嘰喳喳隻能趁黑夜而出,八卦著白日裏不敢言說的猜測。
閑言碎語滿天飛,說什麼都有。
一說:陸壓道君離去是要將仙澤散盡六界滋養萬物。
二說:道君為救愛徒先天帝瀾淵,自願渡起周身大半仙澤,其餘養育萬物。
三說:陸壓道君先前做錯了事,先天帝為其擋了天劫,而今他不忍瞧著靈女日日相思苦,又心有虧欠,便以自身仙澤而渡先天帝醒來。
林林總總加起來不過說了三分之一,事情究竟如何,能知道全貌的,也就那三五個人。
魚鯪島從前陸壓道君的小院子裏,染荒有意同清霜保持著三尺距離,清霜也不是傻子,她自然能看得出來染荒的意思。
隻是染荒而今身在魚鯪島是為陸壓道君盡孝的,六界之人說他無情無義,他也不曾辯駁,隻一人默默在此,也不多生事端。
當身在冥界的清霜得知此事後,快馬加鞭驟然而現魚鯪島,她來此地已有月餘了,染荒一句話也不說,日日便是對著陸壓道君的衣冠塚與排位奉些香火。
清霜使了渾身解數,可染荒麵無表情終是無動於衷,若非清霜曉得染荒如今心情低悶,心事重重,她必是想發設發弄得地動山搖,讓染荒責罵她兩句也好。
染荒這些日子唯一同清霜有交集的,便是帶她去過後山的山頂,立在魚鯪島最高的山峰上睥睨四海。
轉身後入一片無名暗林,林中草木茂盛,規規整整,此地立著陸壓道君的衣冠塚,暗林的一座小木屋,算是染荒獨為陸壓道君建造的祠堂。
除此之外,染荒再沒理會過清霜,也無關乎她是否還堅持在此。
這些日子,清霜也熬不下去了,她眼巴巴勸著染荒修養身子,眼巴巴為染荒煮著修補身子的良藥,眼巴巴等著染荒同她說說話,哪怕是哭訴出那些心酸時也好。
可到最後卻什麼也沒盼來。
她一人坐在荒涼院子的石桌上,無精打采的發愣,近些日子待人不加辭色的染荒從後山回來,瞧見清霜略有些紅腫的眼睛,他梗了梗。
清霜她……哭了?
再次去瞧她時,清霜大約是出自女兒家倔強的脾氣,咬了咬牙,硬從嘴角擠出一抹笑容,立在染荒旁邊問他身子可好些了,有沒有想吃的。
染荒同她對視著發了愣,在染荒記憶裏,清霜還是那個嬌縱又任性的公主,他寵了千萬年的小妹妹,怎麼一眼之下,她好似變化了許多,或者說,她好似長大了許多。
染荒生硬的笑了笑,道:“我早已無妨,你還是早些回冥府,莫要讓轉輪王憂心才是。”
清霜立刻擺出了染荒熟悉的神色,拒絕道:“染荒哥哥,這是第一千八白零九次趕我走了,我再說一次,我不走,你沒好之前,我哪裏也不去,就陪著你!”
這是第一千八百一十次清霜堅定的說不走了。
其實她並非是真的嬌縱,也不是仗著染荒的寵愛故意做作。
而是她從冥府聽聞天邊幾聲雷鳴,火光忽明忽暗時,她心裏便開始憂心焦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