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桑田,寒來暑往又是一朝。
瀾淵的寶貝青泥小爐下的燭火還是搖曳著的,茶壺的水汽卻許久沒能氤氳起。
坐在一覽天界無餘的觀星崖,泛著花香的夜風吹的染荒有些迷離,他隻覺此地開闊明亮,唯有一株桂樹獨立,倒真是同他百畝花林相得益彰。
瑤思與清霜大約已經入睡了,他二人還是默不作聲的坐在石凳上,過了好大一會,染荒忍不住低聲詢問:“鎮壓翻滾靈元的術法你悟透了?”
瀾淵平靜著,而後又若有所思的歎了口氣,兩隻眸子顯得有些空洞。
瞧他這樣子,染荒心裏便有了結論。
這術法哪裏是一朝一夕便能參透悟懂的,幾十萬年滄海,瑤思的兩重靈元本就是前所未有,鎮壓靈元動蕩的術法也自然沒聽說有人修煉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莫要說出神入化了,就連有無參悟過其中道術都無從知曉。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即便對於瀾淵這位樣樣上層的人來說,參悟中坎坷曲折也是十分常見。
染荒見他神色鬱鬱,便問道:“瑤思可是不知?”
“不知。”瀾淵回過神來,輕聲道,“我大多在夜裏獨自參悟,參悟上幾分每隔幾日便渡她些鎮壓靈元反噬之苦的仙澤,這些年,她倒從沒被反噬過。”
此言一出,染荒也歎了口氣,此法自倒是可以解決眼下問題,可瀾淵若是常常渡仙澤幫瑤思鎮壓靈元反噬,他的神元又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有朝一日耗盡他體內仙澤神元,瀾淵無能為力,瑤思又對他的仙澤產生依賴,靈元本身阻隔其餘人仙澤,那時,二人又可如何是好。
他想著也沒說出來,這些即便不說瀾淵也是清楚。
沉默了半晌,染荒開口道:“你……”
他望著瀾淵的神色,麵上看不出半分虛弱,隻能說瀾淵掩飾的極好,可他體內,定然是空虛透了。
染荒難得說話吞吞吐吐,他心裏明白,即便不想讓瀾淵再用自己神元鎮壓瑤思靈元的反噬,可除了此辦法也再無其餘路可走。
話到嘴邊,喉結攢動了幾圈又咽了下去。
瀾淵生硬的調整了幾分表情,心態極好的展露在染荒麵前,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怎麼了?”
染荒小心翼翼的看著他,他這種小心翼翼的反應又是極其少見,即便是從前瑤思也沒見過幾回。
瀾淵先是被他這幾萬年難得一見的軟膩表情給震了震,而後心口又突而一暖,這些暖意,足夠融化他此刻塵封冰雪的內心了。
下一刻,染荒收起小心翼翼的表情,目光開始閃躲與渙散。
瀾淵有所察覺,心中驀地生出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染荒不再去看他的眼睛,有些躲避膽怯的垂目望著桌上的泥爐,低緩著聲音開口:“我同你說一件事,你莫要生氣也莫要傷心。”
染荒極少做出的行為舉止,不過一瞬間全都展露在瀾淵麵前了,此一刻,瀾淵喉嚨似乎僵住了,再發不出聲音來。
染荒咬了咬牙,心下一橫,直言道:“不如讓瑤思回去吧……”
即便你二人相隔兩世,不複相見,也好過有朝一日獨留一人苦楚萬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