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掩埋了所有的希冀，他無力癱倒在穀中邊緣，肝膽俱碎的淚水不斷流下，在臉上衝刷出一道鮮明的印記。
瀾淵瞳孔恐懼收縮著，冷笑一聲，口齒間大口大口的吐出黑色的血漬，長長的睫羽沾滿了水珠無力再抖動。
原來，她也是個兵法計謀上上層之人，輕而易舉瞞天過海，隻為一人赴死。
死寂一般的壓抑席卷而來，遠處雲迢與瑤思長長歎息著。
染荒向瀾淵挪了兩步身子，愀然不語，他閉了閉眼，一聲長歎落入風中，一千多年的恩怨情意像是沒入在這聲歎息裏，幾萬年的情仇交雜也同樣隨之而散。
“回九重天還是去昆侖山？”
他說的輕輕鬆鬆，看似毫無情義又無關聯的一句話，沒有人知道染荒在心裏默念掙紮了多少遍才能說出口。
他怕瀾淵會恨他，恨他沒能救下瑤思，恨他為什麼要救下一個，徒留空餘恨。
死寂的懷若陰穀忽而吹過一縷涼風，舒舒坦坦的惹人憐愛，若有若無的桂花香氣浮動在風裏。
瀾淵沉沉抬了抬眼，輕飄飄的央求：“解開。”
染荒泯了泯唇，如願以償的解開束縛瀾淵的枷鎖。
瀾淵踉蹌的撐起身子，蒼月的銀光陡然歸入他的神元，桂花香風裏，他白色的衣袍柔柔飛卷，清冽的仙人不複再見，像極了桂花飄落裏碾碎的一縷清風。
“染荒，多謝你，可我還是要走的。”
染荒心中大顫，立刻結了修為封在瀾淵身上。
這一次他沒能如願以償，瀾淵即是捏了仙澤相抗，將染荒的枷鎖阻隔在外。
染荒手中抖動，吞咽唾沫，對於瀾淵的話，他顯得應接不暇。
“別這樣，她不希望你離去。”
瀾淵沒有應答，隻是緩緩轉過身子，看著腳下無盡的黑暗，眼睛裏卻像是有希冀有花火在黑暗的縫隙裏戛然而生。
染荒慌亂了，他大聲喊了一句，不知有沒有半點作用的話，“她留下的信箋，你看了嗎？”
瀾淵身形在染荒不確定的神思裏怔了怔。
他微不可察的一怔，讓染荒迅速找到了留下他的一絲希冀。
“你若不看，又怎知她心中所想。”
瀾淵的身形開始劇烈顫抖，過了片刻，他才緩緩抬起滿是血跡的手指，銀色的光華閃過，浮現手中的是瑤思留下給他的信箋。
他垂下眼簾，一點一點的翻開，驚愕顫抖的翻開那張薄紙，那是瑤思留給他最後東西。
你好，瀾淵。見字如麵，展信舒顏。
一行字有些歪扭，她練習了一千年，還是沒寫出一手公正的小楷來。
窗外薄薄青霧漸升起，踏星殿園內斑斑駁駁，花影迷離。滿地的月光，依稀楊柳，爬行藤蔓，平靜深沉，有風吹過桂花疏影，芳香入夢，撲鼻舒心。
感慨今夕複何夕，共此明月光。
有幸相識，喜不自勝。
林瑤思書。
信的結尾顯然比開始字跡要穩重很多。
此刻到了瀾淵早已淚眼婆娑，他垂下睫毛，空無到如同一具空殼。